知意(54)

作者:春风迟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宫女眼疾手快扶住晕倒的恭妃,南胤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一出,兵荒马乱的闹了阵,恭妃才被抬进附近的殿宇中。

太医匆匆赶来把了脉, 说恭妃娘娘是中了暑热, 并无大碍。

南胤看着躺在怼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无奈摇头。

“好好照看她,朕先走了。”宫女不敢阻拦, 眼睁睁看着南胤消失在眼前。

恭妃幽幽转醒, 知道南胤走了, 气得险些从床上跌下来,急急忙忙抓住宫女的手:“我晕倒在皇上面前了?”

宫女尴尬的点点头,恭妃心生绝望,瞥见旁边铜镜里映出的身影,她细皮嫩肉, 画着姣好精致的妆容,脸颊红扑扑的,显然是已经晒伤了。

恭妃功亏一篑,没等到皇帝,脸还晒伤了,这般丑样子落入南胤的眼,哪里还提得起他的爱美之心。

恭妃叫苦不迭,捧着脸就哭了。

南胤事后倒是让人送了些东西去恭妃寝宫,聊表安慰,恭妃一点高兴不起来,脸晒伤了,一时连出门的兴致都没了。

小富看在眼里,回来和南胤一说,嘴里啧啧感叹:“奴才听恭妃娘娘身边的人说,她好伤心的哭了一场,那脸怕是要几日才能恢复了。”

南胤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请太医,送东西,都是全然看在她娘家的份上,别的什么旖旎感觉都没有。

南胤翻着奏疏,淡淡道:“往后叫她不必折腾了,不然遭罪的还是自己。”

小富心道皇上动了心,果然就看不上别人了,在知意姑娘面前,他可从来不是这么冷漠无情的,那脸皮厚的哪里还像一个皇帝,然而在妃嫔面前可绝情的不给一个好脸色。

小富还对南胤的恩怨情长一顿感慨,忽被主子从头砸了一下:“叫你准备笔墨,愣着干什么?”

他一激灵:“啊,皇上您是要?”

“写诏书。”南胤言简意赅,把手里东西一扔,坐到了案桌前,等着小富准备好笔墨纸砚,提笔的时候又忍不住沉思。

小富在旁磨着墨:“皇上,您这是要写什么诏书?”

南胤眉梢轻扬,落笔写了第一个字,随口道:“自然是册封诏书。”

小富哎哟一声,大惊小怪道:“皇上,您册封谁啊?”

“聒噪!”这人明知故问,惹得他翻了个白眼。

小富激动的跳脚,眼巴巴看着南胤笔下的字。

南胤被他目不转睛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不得已停了下来,没好气道:“你这是干什么?朕写诏书,你激动什么?”

“奴才替您激动啊!您亲笔的诏书何其难得,何况还是给知意姑娘的,奴才想到今后您不再受相思之苦,得偿所愿,就为您感到高兴。”小富说着,险些喜极而泣,有种莫名的欣慰感。

南胤笑骂:“瞎操心……”

话是这么说,手下的诏书却书写得格外认真,他有一手好字,那是启蒙之时就有专门的师傅教导的,这些年批阅无数奏章,为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费尽千幸万苦。

册封诏书不过寥寥数十字,此时写来却如重千钧,宋知意三个字跃然于纸上,叫他平静的心忽然就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很久之前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担心知意不愿意,就迟迟没有决定,后来经由南惊玉一说,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知意再过两个月就十九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祖母曾说不会干预她的姻缘,虽然这大半年也在极力撮合他俩,但并不知道知意心里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倘若她有喜欢的男子,太妃必然还是会成全的。

南胤登基数年,什么风雨没见过,唯独在这件事上却没有底气,他怕知意觉得自己年纪小,不值得托付终身,转头就嫁给别人了,比如那个祝逢时。

他一想到知意温柔的叫逢时哥哥时,心里就嫉妒得不行,心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提早三年出生,否则也不会被她处处当成孩子了。

南胤满心忐忑,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然后拿过宝玺盖上印章,他所求所愿,终于尘埃落定。只要他把这诏书拿给小富出去宣读,知意就是名正言顺的贵妃娘娘了。

小富看他坐在那儿半晌没动静,忍不住问:“皇上,现在要宣旨了吗?”

南胤回神,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深邃:“暂且等等,等朕处理了朝堂上的一些事,再行公布。”

小富一凛,知道南胤马上要有大动作了,眼睁睁看着他把诏书收起来,放进匣子里。

时间一晃已经三伏天,一年里最炎热的时候,太阳炙烤着大地,仿佛要生吞了活人一般。

宫里各处深居简出,宫道上偶有几个路过的宫人,正殿里鸦雀无声,诸位资历深重的大臣齐列在殿中央,张梁冷眼看着跪在脚边的人,面色难看到极点。

历来的朝会气氛没有像今日这么冷凝过,南胤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周侍郎,你说你要弹劾谁?”

户部右侍郎周竟才战战兢兢的抬了抬头:“太傅张梁一手遮天,霸揽大权,原来的户部尚书薛午阳就是被他陷害入狱,后来枉遭惨死,皆是张梁所为。”

“周侍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当着这么多的面,往我身上泼脏水,意欲何为?”张梁眸光阴郁,紧紧盯着周侍郎,忽然冷笑一声,视线在殿中一扫而过:“还是说,是有人故意指使你这么做的?”

南惊玉在旁边嗤笑一笑,扬声道:“瞧太傅这话说的,周大人堂堂三品侍郎,还需要谁指使?况且,我大楚历来规定,朝中官员都能上谏君王之失,下谏群臣之过,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张梁调转目光,看着南惊玉:“臣不过提上一句,担心大家受了蒙蔽蛊惑,王爷又何出此言?”

南惊玉从容道:“周大人既然要弹劾太傅,想必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只要有证据摆在面前,太傅你是认还是不认?”

张梁脸色微变,迟疑的瞬间落在群臣眼里,已经有了别的意味。

宝座上的人终于开口:“太傅放心,朕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清白之人,但倘若周侍郎所说是事实,朕也绝不姑息!”

张梁抬头,迎上南胤温和泰然的目光,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冷然一笑:“皇上今日,莫非是早有准备,故意针对臣?”

南胤笑得无辜,手上缓缓转动着扳指:“瞧老师这话说的,你我乃是多年师徒,朕心中敬重老师还来不及,岂会害您?”

说罢,视线落在周竟才身上,语气冷凝:“周侍郎,你实话实说,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欺君罔上会是什么下场!”

周侍郎战战兢兢的点头:“是,臣昨日收到一封信,是薛尚书家人送来的,自从薛家抄家之后,臣便暗中调查薛尚书的死因,这信上的字迹是薛尚书亲自所写,明明白白写到了他被太傅大人陷害的经过,白纸黑字,臣不敢胡言!”

周侍郎把信呈上,南胤看了一遍,唇边勾勒出浅淡的笑意:“老师,你也看看吧。”

小富连忙把信接过递到太傅手上,张梁看到信上的内容,脸色一点一点的更加难看了。

几页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道明了原委,薛午阳在信上说自己罪大恶极,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太傅张梁记恨他多时,必要痛下杀手,写下此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揭露张梁的罪行。

说到底,一损俱损。

他死了,也不要张梁好过。

接着周侍郎又道:“通州知府乃是太傅张梁舅兄,已经招供是受太傅指使,暗中派了杀手,杀了薛午阳,不止如此,还吐出了诸多不为人知的大秘密,列数数十条罪状,太傅张梁其心可诛,还望皇上明鉴!”

兵败如山倒,太傅之势忽然垮塌,有关他的罪行罄竹难书,朝中大半官员早已倒戈,此时纷纷站出来,细数他这些年的累累罪行。

张梁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着宝座上挺拔的身影,分明是带笑的容颜,此刻却格外憎恨。

他一手教导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大人了。

张梁大势已去,心如死灰,嘲讽一笑:“皇上好计谋啊,真是让臣刮目相看!”

南胤欣然一笑:“老师谬赞。”

张梁冷哼:“臣可担不起皇上这一声老师。”

南胤也不生气,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他面前,从前稚嫩青涩的孩童,已经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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