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真的以为，衣柜里那些色彩鲜丽的衣服，是属于他的衣服。
可几分钟之后，一个老人出现了，他对着衣柜里的衣服皱眉，严厉的说：“这衣服是谁订的，怎么弄这么多颜色，看起来花里胡哨。给我换了，全部换成黑色。”
衣服被拿去丢到垃圾桶的时候，薛则就在旁边看着，小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眼里全是对老人的惧怕。
老人对他招招手，他走到老人身边，老人摸着他的头，商量的说：“我是你外公，以后你给我一起住，就要按我的规矩。你的衣服要全部换成黑色，以后除了固定日期可以穿白色，其余时间全穿黑色。”
薛则身体有点发抖，他无法控制的颤抖，双脚无法抑制的想逃离，老人的目光让他心里害怕。
外公看出他的害怕，终于慈祥的笑了：“以后就穿黑色的衣服，好不好？”
他恐惧的看着老人，点了头，小声的答着：“好。”
这么多年，除了特定日子穿白色衣服，一直以来他所能穿的，只有黑色，让人压抑的黑色。这么多年，早就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养成了习惯。
“没有。”薛则睁开眼睛，说：“我喜欢黑色。”
唐宁宁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你穿黑色也很帅的，眼光好。”
薛则看着她，唐宁宁笑得没心没肺，嘴唇弧度快要咧到耳根，红肿的眼睛被她硬生生笑成了一条缝。
“为什么要提前送我礼物？”他问了一句。
唐宁宁停止笑意，她有点无奈：“我刚刚不是说了，你过生日的那天，我就不在这里了，我要回老家。”
回老家，不在这里？
薛则低头看着礼盒，嗓音低低的：“还回来吗？”
唐宁宁想了想，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乖乖的回答：“不了吧，就在老家了。”
按照唐树文的想法，可能她得在老家过完年才能回来了。
唐宁宁被司机接走后，薛则坐在回自己家的车里，难得扭头盯着车窗发呆。
杨叔从后视镜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便关心的问了一句：“小先生，你有什么心事吗？”
薛则摇摇头，他没有心事，只是觉得这一切的好都太不真实了。
夜晚十点下晚班的人匆匆忙忙的赶着最后一班公交车，蛋糕店推出今天最后一份特价蛋糕，商城内的店铺都纷纷熄了灯。
明亮的路灯还在坚持不懈的照耀着，细小繁多的蚊虫一群一群的扑上去，又被烫的掉落下来。
好像一切人事物都有自己的终点，匆匆忙忙又归于平静。
他捏紧手里的礼盒，缓缓闭上了眼。
第二十五章
到达老家的时间，是第二天的下午四点。
老家位于一个古朴的小镇，房屋都是古时候的瓦片建造，四四方方的，四个顶角向上挑起，就像是悬挑挂钩一般。木制的大门还是古老的形式，关门时需要把木条插到孔里，门前两个角挂了红彤彤的灯笼，吊穗被风一吹就晃晃悠悠的转动。
小镇的道路不算很发达，道路曲折又多，小轿车无法进入到里面。
“老爸，那这些行李该怎么办，我们要一路拉过去吗？”唐宁宁解下围巾，单手做扇轻轻扇着风。
老家的地理位置偏南，冬季的寒冷现象不严重，甚至还有点温和。唐宁宁出发时穿得有点厚，到了这里，就显得有点热了。
唐树文好像预料到了这一点，对着她呵呵一笑：“不怕啊乖乖，我早就有准备，人马上就到了。”
唐宁宁满脸疑惑，人马上就到了？什么人？
十几分钟后，当唐宁宁到达家门口，从摩托车下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唐树文的早有准备是准备什么。
一路的速度狂飙，她的头发全部打结飘了起来，白皙的脸颊被风吹得又干又裂，冷风一直顺着衣领灌进她的脖子里，冻得她手脚冰凉。
大门前，爷爷奶奶一见他们下车，立马迎了上来。
爷爷已经八十多岁，满头的银发，但走路起来身子骨依然硬朗，虽然岁月在他身上刻画了痕迹，可眼底的精光依然丝毫不减。
爷爷握住唐宁宁的手，眼底隐隐泛着泪，苍厚的声音哽咽道：“宁宁，快，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快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唐宁宁回握住爷爷的手，笑得乖巧文静：“爷爷，我就站在这里呢，你想看多久都可以。但是在外面有点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唐宁宁穿的多不觉得冷，但老人不常运动，这外面大风狂吹的，要是生点病就不好了。
奶奶听到这话，也在旁边拉着爷爷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埋怨道：“老头子，你自己不怕冷，也得考虑一下孙女的感受。她这一路坐车过来，估计手脚都冷了，你还拉着她在外面聊天。”
爷爷不满老伴在自家孙女面前下自己面子，他侧头看过去，故意严肃着一张脸：“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很久没见了，不得先寒暄寒暄。你以为跟你似的，见了面一句话都不说，难怪孙女都不亲近你。”
“死老头，你说什么呢，我这是心疼孙女坐了那么久的车，怕她太累，想让她好好休息。”奶奶气得抬手就打算揪爷爷的耳朵。
“欸欸，这在孙女面前，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爷爷赶紧把唐宁宁拉到自己身前挡着，刚刚还严肃的一个小老头，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
唐树文拿了行李箱进去，还没有出来。
唐宁宁赶紧出声当和事佬：“欸，爷爷奶奶，我好冷啊，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怎么样？”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在说话。
晚饭时间，餐桌上食物齐全，糖醋排骨，红烧肉，酱鸡腿，肉沫豌豆，青椒炒肉………
唐宁宁膛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指了指菜，不敢置信的问：“这么多菜，四个人会不会吃不完？”
唐树文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双小眼睛笑得几乎看不见缝，毫不客气的说：“乖乖，只要你老爸在，就没有吃不完的菜。”
唐宁宁嘴角微抽：“………”
奶奶一直夹菜到唐宁宁的碗里，被时光洗涤过温柔慈善的面容，说话不像面对爷爷时的不善，而是轻声细语的说：“宁宁，你别管你爸了，你自己快点吃。这一年不见，你都瘦了好多，像个小竹竿一样。你要知道，女孩子瘦起来一点儿都不好看。”
说着说着，奶奶目光看向唐树文，语气一转：“还是你爸只忙着工作，没有好好照顾你。”
正在吃饭莫名被念到名字的唐树文，放下碗筷，圆润的脸颊耷拉下来，笑得有点无奈：“妈，你这叫什么话，我可是每天都等宁宁放学回家一起吃晚饭的。”
奶奶毫不客气的指出：“那怎么你比去年胖了，宁宁瘦了这么多。”
唐树文神色有点尴尬：“那现在的女孩子，不是都追求好看嘛，也许她自己偷偷减肥呢。”
“你女儿偷偷减肥，你这个做爸爸的居然都不管。是怕女儿胃口大了来跟你抢东西吃吗？我看啊，你才是应该减肥的那个。”
“妈………”
听着唐树文跟奶奶的对话，唐宁宁双手捧着饭碗，笑得一抽一抽的，筷子都要拿不稳，脸部肌肉都快要笑酸了。
“乖乖，你快点多吃点，不然你奶奶又得说我虐待你了。”唐树文抗不过自家老妈的攻击力，只能疯狂的夹菜给唐宁宁。
最后，唐宁宁捧着碗里快满成一个小山的菜，在三个人目光的注视下，硬生生的吃完了。
黑白调冷清的房间内，满当当的书桌前，薛则洗过澡后，换上了简单舒适的居家服。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封面是黑红色的，没有一丝丝的图案，看起来很奇怪。
他翻开最新的一页，动笔在上面记着什么。
“咚咚咚———”杨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先生，你现在还没有睡觉吧，先生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薛则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他过去打开门，门外杨叔恭恭敬敬的站着，手里拿了一个盒子。
见到薛则，杨叔把盒子递上前：“小先生，这是先生让送过来给你看看，如果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再更换。”
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套纯白色的套装，很白很白，完全没有一点点的装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