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妈的,陆应淮从来都行得端坐的正。”
“不说没做,就算他真的当我面做了,我也不认。”
电棍又一次击打过来。
显示屏里,少女被电的牙关打颤,身体无意识扭曲,掺杂在“□□妈的,耍老子”的怒喊中,许柔浪恍惚间没理由的想起昨天陆应淮向001介绍她。
昨天床头柜的荼靡开的很娇艳,陆应淮的声音低沉温柔,好像在念古希腊的什么情诗。
许柔浪,我至死不渝的爱人。
许柔浪猛然在剧痛和鲜血中仰头笑得像个妖精,语气坚定又狂热:
“陆应淮,也是许柔浪至死不渝的爱人啊。”
【四周目】虔吻荼靡
“你要继续之前的计划?不是说终止了吗?”
“重启。”
“刚开始我就不同意,这事不好瞒,早晚查出来,谁也兜不……”
“她不在了。”
陆应淮打断纪衍白。
挂了电话,他的目光继续落在手稿上,顿了几秒,继续提笔写字。
手抖的不成样子。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匆匆赶去的时候,看到的一具冰冷尸体,浑身上下满是焦糊和淤青,头发凌乱遮挡住她早已沉睡的恬静脸庞。
地板下的尸体消失了。
她真的走了。
…
纪衍白所说的计划是反人类病毒计划。在陆应淮没有001的那段时间,率科研团队反复研制改良出来的,能分解人类蛋白质加速血液凝固的环形马斯尔病毒,以此命名为马斯尔计划。
病毒潜伏期一周,他找了三千个病毒携带者国内外出游流动。如果计划成功,那么马斯尔将会瞬间席卷全国,甚至延伸国外,不断扩大范围,被分解蛋白质的人类肌肉组织松弛无力,爬行在地上的人类,内脏衰竭,病毒感染的皮肤会腐烂生蛆,面目全非,抽搐着死亡。
而这一切,只需要三天。谁都根本来不及解决,最终无法收场,上升成世界性灾难。
也许最终会有解决的办法,可那时候陆应淮已经达到了想要的目的。
给娇娇陪葬。
可当陆应淮一切就绪,只待开始投入时,却猛然发现,他研制的仿生机器人001就是娇娇。
他果断终止了马斯尔计划。
如果娇娇还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这个世界就还是有用处的,至少不需要为他的娇娇陪葬。
可他前一秒终止了马斯尔,下一秒,娇娇就被绑架了,而绑架的目的如此好笑,只是为了让她面对镜头说出他本就坐实了的那些罪名。
陆应淮路上因高速行驶撞废了车,中途换了两次,却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找到了那处偏僻曲折的废弃仓库。不久以前还哭着说想他的少女被绑在椅子上血肉模糊,没了呼吸。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的走过去。身后带来的警察将那没来得及逃走的男人拘捕,男人却狰狞着狂笑,说他的娇娇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死呢,明明还好好活着。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处理的那个男人,只将计划重新启动后,回到了别墅,抱着她的尸体一起观看摄像头记录下的长达118分钟的视频。
自虐般的,一遍又一遍,无限循环。
尸体没有经过无菌保存,腐烂败坏,味道刺鼻又恶心,陆应淮恍若不知。吻着它,和它一起看了三天。
陆应淮,也是许柔浪至死不渝的爱人啊。
至死不渝。
少女的声音无数次重复交叠在耳侧,浪漫又锥心。
陆应淮又一次碾灭了香烟,带着火星的烟蒂随意扔在地板上,和上百根冷却的烟蒂躺在一起,卧室里烟灰弥漫,如同浓雾,屏幕上的少女仍在说着话,却似乎不很真切,陆应淮仔细眯了眯眼睛,去看,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眼睛好像熏坏了。
无所谓吧。
也没有什么想看的了,想看的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陆应淮笑了笑,吻了吻恶臭的尸体,又点了一支烟。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浑浑噩噩了多久,总是做噩梦,视频里的每个场景都能还原在梦里,电棍,鲜血,冷水,耳光,少女的尖叫哭喊,他都能感知到。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少女,至死也维护了他所谓的名誉与骄傲。
许柔浪从来就不是娇软的性子。
她是曙光,刺眼又明亮,照在他身上,避无可避,拉他出泥沼,出深渊,出地狱。她是骄傲的,她本身就是一场圣洁又绝望的仪式,如同荼靡盛开又凋零一般的存在。
她分明可以懦弱,可以逃避,可以妥协,却仍尽自己之能保护他,执着又倔强,坦然又坚定。
舌尖轻碰上颚。
许柔浪。
许柔浪。
许柔浪。
不是娇娇,是许柔浪。
心脏之血,生命之源,信仰之光。
他的许柔浪。
…
“陆先生,出报社那边联系好了。”
“……另外,警方已经查出来了。”
“知道了,你们走吧。”
陆应淮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这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但发现得比他预想要快一些。
不过发现是他做的又怎么样。
至少…国内应该死不少了吧。陆应淮笑了笑,站起身,将切碎的腐烂尸体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提在手里,出了门。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一两个路人也戴着好几层口罩,行色匆匆的往家里赶。
陆应淮什么都没戴,走在路上,不紧不慢地去了出版社总部。
如今病毒肆虐,没人敢出来拿命博生意。陆应淮拿事先沟通好得到的钥匙开了门,里面一片灰尘,应该很久没人进来过了。
他平静的按程序一步步提交审核,审核那边通过的极快,根本没有停顿。
哪有什么是用钱买不通的呢。
陆应淮勾了勾唇角,垂眸,看着时间。
7:58
7:59
8:00
不管这部作品多血腥多恶心,受到多少人的劝阻和反对,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绮丽》出版了。
同一时刻,出版社的大门被猛的推开,数十个武装刑警破门而入,出版社瞬间变得拥挤,黑洞的枪口指着他。
陆应淮在里面看到的纪衍白。
纪衍白神色复杂,手下的枪转了几转,示意他逃跑,自己来打掩护。
陆应淮扫视了一圈,那些武警愤恨的看着他,恨不得一枪枪崩了他的模样,突然就愉快起来了。
是他,害得所有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罪该万死,应该满负骂名,死不足惜。
他本就这样,疯子一样恶心又贪婪,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死了才对。
陆应淮所有的意难平,所有的遗憾与惋惜,在这一刻得到巨大的满足,酣畅淋漓。
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飞速掏出了枪,果断地指着自己,按了扳机。
一套动作下来不足两秒。
砰。
一切都结束了。
在武警一片错愕震惊中,男人缓缓倒下,却至死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盒子。
…
著名作家陆应淮死去的那天,众人惊愕,久久无法回神。
陆应淮为人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年少有为。他做过许许多多慈善公益活动,十分乐于助人。
没人想过这样一个人自杀之前竟死死抱着一盒腐烂的尸块不肯松手。
他死了以后,网络上突然疯传他生前最后那部作品。
那个儒雅的男人,用温柔的口吻在尾页写下最疯狂的情话:
我的地板下有一具尸体。
我爱她皮囊、爱她灵魂。
我爱她醒时眸中柔软明亮。
我也同样爱她万年沉睡美得我心神荡漾。
我爱她入骨,入肺,入心脏。
我夜夜翻身侧躺看她身影房里回荡。
我开始穿她绮丽长裙,涂她生前口红。
从此我活成了她。
我爱她爱到变成她的模样。
…
后来病毒还是被压了下去,那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是纪衍白和林长瑰偷偷为他立了墓碑,按他的遗愿,和许柔浪葬在一起。
他的丑事接二连三被翻出来,陆应淮仍会时不时被网络拿出来鞭尸,偶尔有几个人小声感叹他的作品与病态的爱,都被谩骂声压了下去,被骂的狗血淋头,于是就再没人追捧他,提起时恨不得掘了他坟墓,纪衍白只好把他安顿在一处极偏僻,没人找得到,甚至算是荒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