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考虑我,娇娇。”陆应淮沉默了一会儿,仍是这句话。“我有分寸。”
为了他的娇娇,他已经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不差这一件了。
可这些,娇娇不可以、也不需要知道。
【三周目】欲望鸢尾
陆应淮总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执拗和妥协,他愿意用堪比金山的价位换几条许柔浪喜欢的小裙子,却也同样对触及许柔浪底线的收集少女这件事上丝毫不让。
许柔浪和他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长达一个小时的争执无果后,她烦躁的揉了揉头,突然有种无力感。
她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提前知道了一切。
“我爱娇娇,所以想要收集很多和娇娇长得相似的东西,没什么不对的。”
这是陆应淮的说辞。其实很好理解,也很好代入,相当于你喜欢了一部动漫,所以竭力去收集它的同人周边和手办,你说不出衍生哪里好,可就是喜欢。
只是现在,这些周边和手办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可陆应淮从未把人当人看,那些女孩子的性质仍然只是周边手办。因此说吃醋是说不通的,这是陆应淮爱她的方式。
但除了吃醋之外,她没有其他理由去劝说阻止。
逻辑死局。
许柔浪张了张口,没想到任何能够反驳的话。
她们的存在间接导致她一周目的死亡,二周目虽没有产生任何关键作用,可人偶少女在床头排排坐的森布景象她也不想看见第二次。
“你…你随便吧。”
说不通的。
陆应淮仍坐在沙发,低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腕口的黑色袖扣,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想看见,和不会看见,是两个不同概念。陆应淮改变想法,是就从她本身考虑,愿意主动去更改,但她不能阻止陆应淮已定的,不想更改的想法。
默默无言。
许柔浪站起身,往卧室走:“我睡一会儿。”这周目来别墅的时候好感值已经很高了,因此陆应淮没有单独给她准备卧室,两人住在一起。
许柔浪轻车熟路的在回旋形布局的别墅中找到主卧,她太累了,没开灯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走廊有壁灯,微弱的灯光照进来,反而显得无端孤独。
许柔浪翻了个身侧躺,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墙壁上是那副看了无数次,熟悉无比的《奥菲利亚》。
死去的少女面容恬静。
但那不是最吸引许柔浪的地方。
许柔浪将视线挪到这幅镶嵌了晶体相框的油画右下角。
反着光。
晶体反光太常见了,只是许柔浪总觉得这道光说不出的别扭,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劲。
许柔浪越看越不舒服,心脏怦怦跳。她倏地下了床,走近油画,动作轻缓,似乎怕惊了它似的。
她看了半晌,又开了卧室的灯。
卧室的夜灯很柔和,油画处没有半点异样。许柔浪又将灯关掉,屋里再次漆黑,却见油画的边角处,仍有较暗光点。
许柔浪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走廊的灯光是暖黄色,映衬进来的光也应该是黄色或偏暖色,而油画处反射的光却是冷蓝色。
卧室的夜灯却是冷蓝色。
也就是说,油画反射的光,是屋里里某处没有熄灭的灯。
许柔浪扫视一圈,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把主卧的门关上,更黑的彻底,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哪还有半点灯光了。
不对,不对,一定有。
许柔浪额头已经布了一层薄汗,她直觉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疏忽遗漏的……床底。
许柔浪跪在地上俯下身子,尽力去看床脚。
同时将自己的手左右摇晃,观察油画角落那抹莹蓝色的明暗。
没有一点变化,光点就在那里。
在许柔浪将将放弃的时候,油画上那抹光消失了。
她的手微微动了动,光就又出现了。
是在这里。
许柔浪顺着光线看去,床脚很低,以这个刁钻的角度,即便床下有灯,也确实难以窥见光线。
她伸手摸了摸,地板很干净,甚至能摸得清上面的花纹纹路。
突然,许柔浪动作一顿。
她又重新将手覆盖到刚才那摸过的地板处。
有不明显的突兀感,不很清晰,但的确缝隙与缝隙之间的连接没像其他砖块一样密实,隐隐有一点光线以复杂的角度从墙角的蓝色金属柜门反射到了油画上。
许柔浪起身想找找工具,可半天也一无所获,最终只好拿起马克杯里装牛奶的勺子。
这种勺子够厚实坚硬,许柔浪掂量了一下,庆幸今天陆应淮还没把杯子拿走。
她把勺柄探进地板间细小的缝隙里,用力一撬,地板的连接似乎很松弛,她没有费很大力气,地板就开了一个边角。
有一抹幽蓝色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还有一股莫名的寒气和水声。
许柔浪吓得一激灵。
她在这里睡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陆应淮在房间下面装了什么冷藏室。
按逻辑来说,就算下面是冷藏室,如果不想让她发现的话,也不应该装在主卧里啊。
许柔浪心里想着,手下动作不停,沿着地板的缝隙一点点撬。
她折腾了二十多分钟,勺子也弯曲严重,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许柔浪极力探着身子,伸手去握着那块翘起来的地板,猛的一拽,出乎意料的很容易被拽了开。
里面的水声更大,甚至那股阴冷的温度瞬间浸透房间,许柔浪眯着眼睛往里看。
那是她毕生难忘的场景。
她看到“自己”,穿着玫瑰色长裙,齐腰黑发柔顺地贴在肩头,脸容微微苍白,却精致。
“她”安静地睡在水晶棺材里。
许柔浪大脑“嗡”的一声,好像突然死机了似的,根本难以运转。
她清晰的知道这是自己二周目的尸体。
二周目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周目的地板下?
这本身就有违常理,这是冲突的。
许柔浪还未确定这是否是游戏bug,突然肩膀一沉。
陆应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在她身后,手搭在许柔浪的肩膀上,指尖绕着她的发尾,眸子看着那具少女尸体上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眼神复杂。
许柔浪全身僵硬,什么应变能力都消失了,她还未从看到“自己”尸体的巨大冲击里缓过神,就被陆应淮撞见了。
游戏要崩了。
身后的人语气没什么起伏。
“娇娇,这是什么?”
【三周目】欲望鸢尾
许柔浪从梦中惊醒。
陆应淮坐在床边看着她。
“怎么了,娇娇做噩梦了吗?”陆应淮附身吻了吻少女的额头,似乎是刚进房间。
许柔浪看到他就克制不住得发抖,全身冷的厉害。
“我,我做了噩梦。”她还没从尸体的感觉里回过神,嘴上只得下意识跟陆应淮重复
“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陆应淮笑着拿起床头的手帕给她擦汗。
她相信刚才的一切并非是梦,它太过真实了。
可陆应淮给她的感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许柔浪余光看到床头的马克杯。
里面的勺子好端端的,也并未弯曲。
这怎么回事?!
“嗯?梦到什么了?”陆应淮把杯子端过来,看着少女小口小口喝了一些。
许柔浪摇了摇头,“忘记了。”
陆应淮也没有再问,只点了点头,把被子给许柔浪盖好,起身准备出去。
“娇娇再休息一会儿,稍后我们吃晚餐。”
待陆应淮走后,许柔浪又躺了下来,满眼放空地回忆。
反射冷光的油画,弯曲的勺子,二周目尸体……和身后的陆先生。
这不可能是假的。
许柔浪坐起来去看那副油画。
角落处却没了那点光线。
再起身去床底摩索,也并未发现任何曾刻意弄出的痕迹。
一切都在告诉她,刚才的确是在做梦。
她在脑中调动好感值查询。
90%
许柔浪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一会儿。
游戏没有崩坏。
可这周目要结束了。
真的是梦吗,许柔浪蹙眉,仍难以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她手心猛然一痛。
许柔浪怔怔的抬起手,手心有一道细小木质划伤。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