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常念轻唤,得到龙芜月的点头后不敢直视他,默默的低头吃饭。
等她吃完,云珠叫人上了收拾。羊常念看龙芜月在看书,踌躇的一步、两步走到他身边坐下,也不说话。
蔡婆婆见往日恩爱的两人今日的疏离状态,旁敲侧击的向人打听。
白雪往云珠和席凌的身边凑。
两人相处无言以说。
席尧引着一位拄着根拐杖,花白的长胡须,双眸如炬的老人进来,“琅老请。”
听他的话,这位老者就是琅老了,全名琅安桑,年岁六十六,目前多数时间在族内和龙泽风研究草药,少时在司医部教导后生。
“下官拜见族长,拜见夫人。”琅老行礼。
龙芜月放下书本,示意琅老起来,“劳烦琅老了,先为夫人诊脉。”
“是。”
上下捋着胡须,踱步到羊常念面前,云珠在羊常念的胳膊上搭上一条丝帕,琅老隔着丝帕诊脉。
摸清了脉象,琅老眉头皱起,抬头观望又低下头,半晌没有给出答案。少见琅老面色凝重,龙芜月说道,“全部都退下去。”
“是,主君。”
厅内仅剩龙芜月和羊常念两人,龙芜月道,“琅老直言即可,不必避讳。”
“是,族长。”琅老开口,“夫人体内的有两股毒,按中毒的深浅来算,应是从小就中下了。只是其中的一味毒,名唤子母散。它根植于夫人的身体,一旦夫人有孕便会一尸两命。”
龙芜月想起昨夜羊常念对诊脉的抗拒,握住她的手,观小姑娘淡然的神色想必她是知道的。
羊常念回握龙芜月,“月郎不必担心。”
琅老继续说,“还有一味毒是双色草,它一株花开两色,外圈为白、内圈为红,食之可引人的恐惧,放大五感,无毒且药性独立,不合任何药材融合。这味毒,夫人曾服用过对应的方子,可却没有起到任何的疗效。”
说起这个,羊常念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曾经有幸遇见过玄武族的荀老,得他老人家把脉一次。”
“那不应该呀。”
琅老深知荀青的个性,两人从下比到大,对对方的性格了如指掌。荀青是个医痴,医术与他不相上下,开出的方子理应药到病除。
回忆起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
羊常念说道,“荀老是个称职的大医。”
龙芜月则想到,恐怕是羊常念与玄墩在地窖相遇的那次,荀青开的药方。
给羊常念诊脉完,琅老为龙芜月诊脉,羊常念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琅老指尖搭上、触摸到经脉的那一刻,捋胡须的手动作停了,不敢确信的诊了第二次,“族长,请您换只手。”
“好。”
羊常念手心里全是汗,琅老收回手,沉声道,“请族长移步说话。”
龙芜月:“嗯。”
看两人离开,羊常念的心不安的躁动,琅老是个名动天下的大医,会不会……
“小桃心,你说琅老他世代供奉龙族,就算诊出来什么,他也会帮月郎保密的是吧。”羊常念现在急需找一个人说说话,分分心。
【宿主请您放心,只要龙芜月喝下打胎剂,小桃心保证琅老诊不出什么。】
“哦、哦,那为什么要单独出去说,是不是月郎得了什么重病、中毒等等的事。”
【宿主,请您别焦虑。相信小桃心,小桃心出品必属精品。】
“好、好……”
前院,龙芜月的书房。
琅老沉声说,“族长,您的脉象是滑脉。”
“……”龙芜月整个人像被定格了。琅老把诊断出来的结果都告诉龙芜月,“根据脉象,还不足一月。族长,下官怀疑,您身边有游巫,且这名游巫的巫术不低。”
琅老就差没当场怀疑羊常念了,“根据记载,多年前以吸取他人生命力供自己增长力量的大巫邢格曾研究了邪虫注入人体,当年的大医为多人把脉,因是出嫁的女子没有起疑心,导致死了一百一十三人。想不到今次,竟然重现嚣张的挑选了男子。”
这是医史上的耻辱,琅老认为应刻不容缓的处置邪虫,“下官这就去请泽风大巫。”
龙芜月出声:“等等。”
“族长,邪虫一旦成熟,体内的内脏全部会被吞噬,人体会变成干尸,您在庇佑谁!是夫人吗?”琅老急了。
“琅老,你帮我判断手帕上的药的成分?”龙芜月不急不慌的拿出一块手帕,琅老快要被气死了,看着手帕上的污渍,放到鼻下是一股药味,难道族长已经有所察觉,锁定了那名游巫?
猜测龙芜月知道隐藏的游巫,琅老焦躁的心暂且放下来,辨别了几秒钟。
琅老说道,“配药的人在医术上有莫大的造诣,这似乎是一副打胎的药?”琅老辨出来了几味药,从它们的药性组合在一起来说是一副打胎的药,可与他心中的毒药、巫药十分的不符合。
“行。”龙芜月收回手帕。
琅老看他处变不惊的样子,真是急死了,“族长,当务之急是要抓出潜入的游巫处死。下官认为,夫人与您朝夕相处,嫌疑最大,还请族长立刻封了念安殿。”
龙芜月的手放在腹部,看言辞恳切的琅老,吩咐席尧道,“请大哥来一趟,就说我要有事相商。”
席尧:“是,族长。”
龙泽风进来看到的就是琅老如锅上的蚂蚁急得要死,自己的二弟龙芜月像个没事人一样在看风景。
“泽风大人,您可算来了。”
看见龙泽风,琅老犹如看到了希望,把游巫和邪虫的事一说,龙泽风一改慵懒无力想睡觉的模样,手中的白芒笼罩龙芜月,下一瞬间收回,“琅老,二弟身上没有被人下巫。相反,我还感受到了一股弱小的生机。”
“怎么会?!下官可是把出了滑脉,不是邪虫,难不成族长真的……”琅老的话戛然而止,“说不定,游巫研制出了我们不了解的新的巫术。”
“琅老,大哥,今日的事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龙芜月为这件事做下了决定。
龙泽风劝说,“二弟,你还真的要留着这不知明的小东西?虽然它与妇人怀孕时给我的感觉相似,但你是男子是不可能的。还是早让琅老帮你处理了好。”
“是啊,族长,泽风大人说的极是。”琅老赞同。
“总之,先决定好了。”
龙泽风清楚,他这弟弟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龙芜月吩咐:“琅老,记得给夫人开药方。”
“……是,族长。”琅老心不甘。
“二弟,大哥也走了。”龙泽风说完抛给龙芜月一个香囊,“想起来了,我刚做的香囊,有祈福的效果。”
“谢了,大哥。”
龙芜月接过,书房只剩下他一人。
今天在听到羊常念若是怀孕会一尸两命时,龙芜月是心疼,不想她为他孕育孩子,有龙旻瑜在她膝下也足够了。在听到琅老的诊断和龙泽风的判断,龙芜月心底蓦地生出一种他真的怀孕了的荒谬想法。
一刹那,龙芜月脑海里浮现出羊常念昨夜在耳畔的哭泣和道歉。
龙芜月竟觉得若是有一个和羊常念相似的女儿也是顶好的事。
要说怀疑,龙芜月也有过,可是一个下药都破绽百出,事后哭了一晚的小姑娘会是游巫本人或是派来的奸细,龙芜月是不信的。
龙芜月从来都是坚定的,但这一次他想:赌一次。
第30章
自诊脉后,羊常念与龙芜月已数日不见。
羊常念身边的人担心不已,蔡婆婆见了:夫人是真的失宠了吧。
这些日子,羊常念画了桌椅的图纸,把府内的里里外外全部的更换了一轮。只在空闲的时间,会把荷包中的蓝宝石戒指拿出来看,这只戒指本来是回来就要给龙芜月,可心里乱七八糟的她忘记了。
“二夫人、二夫人救命啊,我家夫人疯了!您快过去拦着夫人吧,夫人要打死二郎君,发卖了云初妾侍。现在,正院里闹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出人命了。” 出现的侍女发丝凌乱、脸颊有若隐若现的掌印,跪伏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停,如同随风吹动的柳絮可怜。
孙婆婆站出来呵斥,“大胆,你是哪里的侍女?”
“奴、奴是花府楚韵院的侍女桃红。”
桃红可怜的求着羊常念,“二夫人您总管着族内的大小事,奴求您救救奴云初妾侍,她还怀着孩子,经不起夫人的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