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的自我修养+番外(202)

桓羿对此不置可否,叫来桓畅,让他自己选。

在群臣灼灼的视线之下,桓畅十分沉稳地道,“儿臣愿往学院就学。”

小孩子哪个不喜欢玩伴?偏偏桓畅身份特殊,从小身边除了两个年纪相近的小太监之外,别无同龄人。而小太监是侍奉他的人,就算稍微亲近些,却哪敢尊卑不分?

自从入宫之后,每次经过各个学院,桓畅心中都难掩羡慕。

他听人说过,那些在学院就读的学生,都是二三十人一个班,彼此切磋、共同进益,热闹得很。

除了这层向往之外,还有层是桓畅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心思:他并不笨,甚至从入宫就学之后,就一直得老师们的称赞。但实话说,他的老师们也全都是从天才中优中选优,每一个都比他更厉害。十几个人盯着他,但凡有点疏漏和错处,就立刻会被发现,这种从头紧张到尾的学习生涯,桓畅的压力是很大的。

想必,如果个班级之中有几十个学生,就是先生眼睛再利,也兼顾不过来,可以稍微歇口气吧?

再说,桓畅很清楚,自己能轻松的也只有出阁读书的这几年,等到将来真的入朝观政,就再没有能喘息的时候了。若能趁此机会去见识番,也省了往后再心里惦记。

于是皇太子就去学院读书了。

除了女子学院之外,目前宫中还有六大学院。自然,每个学院都是几年制,他不可能读完,所以只是过去跟着新入学的学生学一点基础。如此六年,等都学完了,他也刚好年满十六,可以尝试接触政事了。

——其实十六岁才接触政事有些迟了,但考虑到桓畅是侄儿,皇帝的这个决定,朝臣们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

而在几番磋商之后,朝臣们也就桓畅的身份达成了共识:让皇太子白龙鱼服、隐藏身份入学。否则不管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就背离让他过去就学的初衷了。

幸而学院就在宫中,倒是不需要在外面给他准备住处。

第二日一早,桓畅早早就起身,换了套合适的衣服,整理好各种物品,然后就兴致勃勃地去了文学院。——这里教的东西,跟他之前所学最为接近,也方便跟上课程,熟悉学院里的各种风气。而各个学院之间的学科偶有交叉,在这里打好基础,也方便他以后转到其他学院去就读。

时光荏苒,春秋相继。

桓畅如今已经转入了语言学院就读。数年的经历,让他对学院的氛围如鱼得水。如果不是还住在宫里,而且定时要去帝后那里以及温泉行宫那边问安,偶尔还会被原本的老师抽查功课,他都几乎要忘记自己另有身份了。

但随着“毕业”的时间逐渐临近,桓畅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也听人说过,陛下之所以让自己在几大学院里混迹,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过早接触朝政。这可以理解为爱护,但也同样可以看做是一种防备。

所以,读书的日子固然很自在,但是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谁都说不好。

有件事,桓畅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他觉得,这位皇帝叔叔并不喜欢自己。小时候,这让他不免心生畏惧,害怕什么时候无法预料的命运就降临自己身上。后来年纪渐长,从嫡母那里知道了皇叔和生父之间的矛盾,他也终于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仇人之子。虽然那仇已经亲手报了,可难免还是让人担忧他会“斩草除根”。

然而他所想象的切都没有发生。

他顺利地进入朝堂观政,顺利地从皇帝那里接到了各种差事,顺利地熟悉了各个部门的运转和配合,甚至顺利地积蓄起了股小小的势力……而这些,不过花费了他两年的时间,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波折。

然后,长宁十六年的春天,个当时看起来平平无奇,后来回想也觉得没甚稀奇的日子里。

皇帝突然宣布自己身体有恙,需要休养,暂命太子监国。

收到这份圣旨时桓畅还有些惴惴,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前天,他才刚刚在朝上见过皇帝叔叔,对方面色红润,看起来十分健康,没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然而圣旨已下,由不得他多想。好在这几年,他也历练出来了,有诸多大臣辅佐,再说上面毕竟还有个皇帝看着,所以监国之事倒是十分顺利。

就是……皇帝叔叔这病怎么总不见好?

桓畅开始以为自己这监国也就是临时干几个月的事。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几年过去了,十几年过去了……皇叔的病从宫中养到江南再养到海外,总不见好,后来甚至连人也不见了,朝中诸事全都丢给他这个监国太子,竟是半点都不担心。

名为监国,实际上已经独揽朝政大权的桓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啊,还有一个番外。没凑到570000的整数。

第122章 番外三·桓羿前世

桓羿之所以生出去见那位琼夫人的念头,是因为那一点同病相怜的触动。

自从双腿尽废之后,他便深居简出,即便做了大魏的摄政王,多数时候也只是待在殿中批阅各种奏折,极少出门,更不必提出宫了。

但是琼夫人跟他太像了,都是骤然遭逢大难,蛰伏多年只为复仇,一朝功成之后彻底失去目标。

可是他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从那令人绝望的漩涡之中挣扎了出来,她却还在里面。

见到她的第一眼,桓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已经心存死志。

他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从前的自己,于是原本出口的话就变了。他说,“夫人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

她面上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得那么直接。

桓羿又说,“人的眼光能杀人,言语能杀人,可是你看,他们并不敢真的冲上来杀死你,所以只能用这种诡道。他们比你想象的更弱,而你,也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

“我不如殿下。”琼夫人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决心去死,其实比活着难多了。”

桓羿皱眉,“我也不过是个身体残缺之人。”

琼夫人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大概说不出“心灵上的残缺比身体的残缺更可怕”这样的话,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连我这样的人也依旧在挣扎求存,你又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桓羿再次道,“如果你没地方可去,那就留在我身边吧。我这里,正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提供一处庇护之所。如果即便这样,她也依旧无法接受,那么桓羿也不会强求。

人的命,本来就握在自己手里。

琼夫人失神了许久,回过神来时,突然提出了一个有些莫名的要求,“殿下,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

桓羿却没有追问原因,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她握住他的手,并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只轻轻握了握,很快就松开了。桓羿这才察觉到,她的手指凉得像冰块。

但她却似乎已经彻底缓过来了,敛衽郑重地朝他行了个礼,却不是应答,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殿下觉得,琼奴这个名字如何?”

“你不愿意为奴婢?”桓羿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失笑,“我并不缺伺候的人,倒是身边还缺个打理琐事的女官。”

他想,若是她不愿意,其实也还可以为她安排别的去处。只是他从她送来的那些资料里,看出她的才能,觉得若只是随便把人安置下去,有些可惜了。

好在这一次,她并未拒绝,只是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她想改个名字。

“以奴为名确实不合适,但琼是天上仙葩,似乎没什么不好。”桓羿道,“不如改掉后一个字。”

琼夫人闻言,却忽然笑了一笑。摄政王这句话,竟与当初为她赐名的夫人所说的,一模一样。

那时,她刚得知自己的新名字叫琼奴,第一反应便是不喜这个奴字。但是夫人说,女子自称奴、自称妾,都是很寻常的称呼,加在名字上,也没有任何侮辱人的心思,倒是更能引人怜惜。

然后她又说,“何况琼字可是天上仙葩,我翻遍了辞海才挑出这么一个字来,你还有何不满?”

那个时候,才十几岁的琼夫人说不出任何不赞同的话,但是十多年后的今天,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她对摄政王道,“正是因此,才要改掉。琼是天上仙葩,我却只是路边杂草,可以肆意践踏的存在。既如此,又何必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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