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女配做佞臣(71)

天色黑尽,大将军房里五名先后被召来侍寝的丫环们穿戴整齐,抱着“偷得一命”的侥幸退了出来,互相搀扶着回下人房里去休息。

张大将军眉眼间尽是春风得意,仿佛一日之间便回到了壮年之时,那时候跟着先帝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回来,抓两名敌军年轻貌美的家眷回房,胡天胡地一夜都不觉得疲倦。

这种精力旺盛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端王说是神药,果然不错。

很快他又接到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什么?端王自请就藩?消息可靠?”

张大将军惊讶极了,这小子大病初愈,难道不正是在朝中大展拳脚之时?怎的要自请就藩?

前来回话的人小声道:“当时御书房只有陛下与端王,也不知道他们父子说了些什么,门口由赵大统领守着,我们的人也不敢进去,直到陛下唤人拟旨,才有人进去,只听陛下好像很是不舍,还念叨了几句,隐约的意思便是端王身子骨好了便应留在京里,却作甚非要跑到外面去之语,连圣旨都到端王手上了。但陛下舍不得端王,便留他在京中过年,据说开春之后他便要前往舒州就藩了。”

张大将军听此消息,皇帝又指给他的是舒州那穷山恶水,刚刚经历过大乱,很多人恐怕都吃不饱肚子,也并非什么富庶地方,一颗心更是放到了肚子里,得意大笑:“陛下早都应该想开了,端王一向病着,留在京中也不能替他为忧,何苦要拘着不放。既然端王殿下要出京,也算是喜事一桩,传话下去,近来在朝堂上对端王客气些,也别再事事针对他,省得让陛下心里不舒服。”

端王既然都聪明的自请就藩,等于自绝了继承大统之路,他也该抬抬手放端王一马了。

传话的人心领神会:“是,下官这就去传话。”

等人走了,张大将军只觉志得意满,余生再无隐忧,更有刚才老当益壮之举,对自己的身体以及未来张氏的权势期望更甚,也不知道是药性还未过,还是什么原因,他自上次脑中盘桓的念头不觉间又浮了起来。

——比起封益的软弱无能,一味妥协装傻,他觉得自己更有魄力做一位皇帝。

如果说太*祖让他敬佩,那么封益便是他从小视为自侄辈的小儿,哪怕他如今儿女绕膝,高踞帝座,也不能让张大将军生出更多敬意,不过是他扶持上去的懦弱无能的小子罢了。

若是没有他扶持,封益的这个位子坐不坐得稳,另当别论。

第六十二章 一更

洛阳城中一条肮脏破烂的小巷子, 有位佝偻着腰的老婆婆小心的拄着拐杖在雪地中踽踽独行,路过巷子口时差点被一个雪团砸中。

一帮孩子们在雪地里疯跑,冻的通红的脸蛋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还有个猴小子逃窜的太急, 直直撞向了佝偻着腰的老婆婆,有匆匆路过的行人猜测那老婆婆要被他撞倒在地, 搞不好还会撞折了肋骨,没想到那老婆婆倒是身手敏捷, 在猴小子撞上来的那一刻拎住了他的后衣领, 轻轻一提, 猴小子便懵懵立在了她身侧, 连她的衣服边都没沾上。

路人还当自己眼花,再看时那老婆婆已经慢慢吞吞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了, 还抻了抻衣襟,似乎是想让自己的衣服看起来更挺括一些。

还是个挺爱臭美的老婆婆。

老婆婆拄着拐走进了巷子口的小食店里,要了一碗粥慢慢的喝着, 掏钱的时候抠抠搜搜,却被一位年轻人按住了付钱的手:“婆婆, 这顿我请了。”

年轻人穿着体面, 以她的眼力便知家有巨资, 她不由抠搜的更厉害了, 还沙哑着嗓子拒绝:“小郎君, 不用了。”

年轻男人似乎看起来想做好事, 不但替她付了饭钱, 还非要亲自扶着送她回家,老婆婆再三拒绝,还试图甩开握在她手腕上的手, 但都没有成功。

“小郎君这是要做什么?”

年轻人不但模样长的俊,笑起来还十分的和气:“雪天路滑,晚辈担心婆婆走路摔着了,好心送婆婆回家。”

两人顺着老婆婆出来的巷子口原路返回,一直走到巷子最深处的一处柴门前,老婆婆再次开口:“多谢小郎君,婆婆我到家了。”

年轻人率先推开柴门,打量院里低矮破旧的屋子,积雪都无人清扫,只有老婆婆出去之时踩出来的一行脚印,他大喇喇闯了进去:“婆婆不请我喝杯茶吗?”

老婆婆:……

进了院子,老婆婆好像意识到自己跑不出去了,那佝偻的腰身立刻直了起来,也不必拄拐了,走路的姿态足足年轻了二十岁:“小郎君请吧。”她方才眼角余光注意到巷子口中竟然走进来两名带刀的年轻男子,远远盯着她家院门,不必说便是这年轻人带来的。

年轻人踏进小屋,直接坐在了胡凳上,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老婆婆,那上面是一张中年妇人的面孔,严肃刻板的模样,竟与眼前的老婆婆有几分神似:“该叫你秦姑姑还是张姑姑?”

秦茹——已经逃出宫的张茹冷笑一声:“小郎君胆子倒不小,你是张大将军的人还是皇后的人?”

“都不是。”年轻人装模作样摸摸下巴,好像他蓄了一络美须似的,摸了个空之后他也没当一回事,笑微微道:“姑姑想多了,在下既不是张大将军的人,也不是张皇后的人,只是一个打抱不平的人,姓朱名笙歌,前来洛阳做生意,见到满城张贴着姑姑的通缉像,便想帮姑姑一把。”

张茹没想到这小儿并非张大将军爪牙,顿时松了一口气。封月中毒事发之时,她卷包袱跑路,原本是想先逃出洛阳城再说的,但还没来得及出城,便全城戒严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兵丁,只能赶紧找个不打眼的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了再跑也不迟,却被这年轻小郎君给识破了。

“你找我何事?”张茹可不相信世上有这么热心肠且无脑的人,敢冒着朝廷追捕来救她,除非他别有所图。

“那要看你做了什么事儿。”年轻人懒洋洋的,好像天塌了都能替她撑起来似的。

张茹一不作二不休,索性给他交了个底:“给当今皇后生的女儿下了毒。”然后欣赏年轻人的变脸过程。

年轻人既然能逮着她,必然门道不浅,要么真有办法帮她逃出洛阳,要么把她交给张大将军领赏,可瞧他的样子也不缺钱,她不如赌一把。

果然年轻人听到她的话,好像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般,连笑容都灿烂了几分,还饶有兴致的问:“下的什么毒?能解么?”

张茹也不知道哪里让他这么开心,面无表情道:“解不了,大概……只能等死吧。”

三生蛊连云梦泽都没有破解之法,就算是凌子越亲自来,也只能束手无策,所以封月公主也只能等着三生蛊在她身体内长大,破体而出。

她当初是真没想着害封月的,到底张皇后往日待她不薄,但阴差阳错本来是害凌子越的小徒弟,谁知道被找茬的封月抢喝了。

封月将蛊毒茶喝下去的瞬间,张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大燕皇宫了,哪怕这是误伤,以张皇后爱女之心,也容不得她活下去,只能先找借口糊弄过去,忽悠她去找皇帝告状,自己等机会逃跑。

“是吗?!”朱笙歌笑的极为高兴,以张茹多年识人之能,竟觉得他这一刻的开心是真的。

“既然姑姑做了这等大事,想来于制毒之上颇有些心得吧?”

张茹眼睛一亮,颇为自傲:“当然。”那是她看家的本领,也是这么多年张皇后高看她的原因。

朱笙歌当即起身向她行了一礼:“姑姑若无去处,不如跟小子回去,我那里虽比不得皇宫,却也吃喝不愁,更不必东躲西藏。”

傍晚时分,一顶小轿来到了小院门口,接走了老婆婆,周围邻居原本就生活困苦,忙着每日出门弄吃的,更兼之这老婆婆搬来的时候便说入京寻亲无着,暂时赁间屋子住着,慢慢寻亲,有归家的邻人见到抬着小轿从巷子深处出来,便当她亲人寻上门来,也不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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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里,封晋尝到了让别人尴尬的甜头,仿佛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回来向杜欢讲起此节,终不免露出一年少年郎的得意:“本王算是看出来了,越是懂事忍让,父皇才越是会视而不见装糊涂!越是往他心上戳刀子,他才会越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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