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举(253)

作者:桃籽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高靖闻言一愣,才知齐婴是在赞美他,而被这样的一个人夸赞了,他心中竟不禁浮起惶恐与欣然。

如此荣幸。

而齐婴说的仅仅是实话罢了,高靖的确是难得的明君材料。他是邹氏嫡出,论理当与顾家不睦,但他能明辨是非、不为家族立场所动摇,既能信重真正的忠臣,又能明目看清这天下的局势,凡天下之君主,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倘若萧子桁也像高靖这样,那一切该有多好?

齐婴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他的思绪并未在遗憾中停留太久,很快便重新变得波澜不惊。

明明灭灭的昏黄烛火之下,他伸手从身侧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坐在对面的高靖。

高靖接过,目露不解,问曰:“敢问先生此为何物?”

齐婴一笑,继而侧首望向窗外。

窗外夜雾弥漫,但隐约已可听见人声,想来是沈西泠和顾居寒回来了。

齐婴望着沈西泠在雾气中朦朦胧胧的身影,神情柔和地说:“此去若外臣功成,便请殿下垂阅此卷;若非如此,便请付之一炬,当一笑耳。”

高靖当时乍闻此言颇为不解,但思虑片刻后似有所得。

他依稀明白了什么,随即向齐婴拱手,敬曰:“既如此,孤便顺祝先生得万里长风。”

“一役定此乾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单方面批准小姑子与太子结婚!这个男的不错子!

(btw还有天使记得鸠陵之战在哪里提过咩~

第197章 南归(1)

那夜之后不久沈西泠便同齐婴一起离开了上京,动身时正是黎明之前,上京的天幕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来接应他们从那座荒山中离开的人沈西泠很熟悉,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五年来她身边的婢儿,连紫。

连紫见到她时还如往常那般温柔妥帖地问候,随即又躬身向齐婴行礼,称了他一声“大人”。

这……

沈西泠满目疑问地看向齐婴,而他只是淡淡一笑,当时并未给她解答,直到他们一同上了马车踏上南归的路途他才告诉她,连紫原并非寻常的婢儿,而是在枢密院供职的女官。

沈西泠听言简直不敢置信,失语了很久才勉强回过神来,她问:“女官……?那她为何会在我身边……?”

这话一问出口她就自觉傻气了——还能为何?当然是他挂念她,所以才默默安排到她身边照看她的。

沈西泠捂住嘴,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

齐婴叹了口气,又轻轻搂住她,车轮之声辘辘,他并未言语,大概也同此时的沈西泠一样想起了他们分别的那整整五年时光。

沈西泠靠在齐婴肩上,想了想又问他:“你是怕我轻生还是怕我在国公府受欺负?还要特地派个人在我身边……”

他笑了笑,答:“都有。”

我怕你郁郁寡欢,也怕你孤立无援。

沈西泠听懂了,一时又想哭又想笑,顿了顿又问:“那当初我想寄给你的那些信……?”

这五年中她曾给他写过许许多多的书信,大多都不曾寄出去、只是藏在妆奁底下,该不会……连紫也将这些书信誊抄过,都给他过目了?

果然,齐婴笑着点了点头,答:“我都看过了。”

这……

沈西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欢喜还是该生气——这个人一直默默关心着她,她当然是高兴的,可是这法子未免也……而且这还很不公平,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可他的一切却被严防死守,她百般打听也只知道只言片语。

齐婴察觉了她心中的小别扭,笑着拉住了她的手,说:“若我此时再坦白些别的事,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沈西泠一听瞪圆了眼,问:“还有别的事?”

她生气的那个小模样把齐婴逗笑了,他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儿,说:“前段日子你生病时,我曾去看过你。”

沈西泠一愣,更不敢置信了,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的确有踪迹可循。

当时她大梦初醒,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隐约间总觉得能嗅到些许熟悉的甘松香,她问顾居寒齐婴是否曾来过,顾居寒说不曾,她便相信了,没想到竟不是她的错觉。

她来了兴致,又巴着他问:“你、你当时怎么会过去?为什么会去?”

他叹了口气,凤目低垂着,说:“去喂你喝药。”

她自小就这样,一到生病严重时就喂不进药,就譬如当初她在风荷苑门口雪地里长跪的那一回,除夕夜生了大病险些丧命,大夫怎么都喂不进药,直到他从本家赶回她身边,她才把药喝了。

如今她长大了,却还是这样。

前段日子他听说她病了,却不知有那么严重,直到连紫给他送来消息他才知道她病得厉害,随后很快就在顾居寒的帮助下去了一趟国公府。她在病中一直梦魇,眼角总是带着泪,时时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心疼已极,却不能在她身边久留,只在她身边哄了一会儿,等她把药喝了便又趁夜离开了,并嘱咐顾居寒和连紫不要告诉她他去看过她。

沈西泠也能把这一圈想圆,一时心中动容且感慨——他们曾经历过痛苦的分离,如此映衬之下更显得此刻的相守可贵。

沈西泠在齐婴怀里又静静靠了一会儿,随后推开车窗,探头向车后的方向看去。

在马车身后,雄浑巍峨的上京城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她在那里度过的岁月、结识的人们、发生的故事似乎也一并在渐渐地离她远去。

她在这里度过了极其痛苦孤独的五年,可如今在别离之时回忆起来,在这里也发生了很多好事。除了与一些很好的人相识以外,这五年还磨砺了她的心性,让她真正变得独立和坚强,并有了可以实现自己意志的力量——只不过,目前齐婴还没有给她什么机会让她表现一下……

唉。

离别之时总是难免伤情,齐婴察觉了她心中小小的低落,便对她说:“往后你若想念这里了,得闲还可以再回来,我陪着你。”

沈西泠闻言回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她不知道他们往后还是否有机会来到上京,此时只当齐婴那话是一句玩笑话。但她依然不再低落,因为她已另找到了一个安慰自己的路子:上京虽然离她远了,可是建康却离她近了。

她,要跟他一起回家了。

连紫并未送他们很远,等到出了乡郡地界她就离开了,而接替她的则是许久未见的白松——他仍和往日一样,一身黑衣,两臂抱剑,左眉中间的疤痕也跟沈西泠记忆中一模一样。

沈西泠见到白松不知为何心中总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且莫名感到特别高兴,大约因为她始终觉得白松就是应该待在齐婴身边的,而他如果不在她就会觉得怪怪的,好像总和过往有些不一样,如今他回来了,她便觉得一切都对了,心中十分熨帖。

她的快乐很昭彰,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一向冷脸的白松看见她眼中也露出了笑意,隔着车窗对她点了点头,随即就像往常一样坐到车前去驾车了,沈西泠坐在车里还能听到青竹在车外和白松说闲话,似乎都是一些抱怨的言语,大抵是在说这段日子白松不在,他一个人照顾公子是何等辛劳,白松也不理他,青竹一个人嘀嘀咕咕个没完。

如此熟悉,令她感到无比安逸。

齐婴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问:“高兴了?”

她快乐地倚进他怀里,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一直点头,说:“可高兴了。”

他眼里笑意氤氲,看上去温柔极了,又陪她说了几句话,随后似乎渐渐陷入了沉思。

沈西泠不闹他,自己将车窗推开一道缝向外看去,见得官道两侧的农田和山脉,不一会儿又见一块界碑,隐约看到上面写着“广平郡”的字样。

广平郡?

沈西泠经商多年,大江南北生意广布,而要成为这样的大商贾,摸清水文地利便算是基本功。她对南北官道如数家珍,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之中便能浮现清晰的地图,倘若要从上京前往建康,大多应取道上党郡,经豫州至荆州过江,此后分水路和陆路二道,要么沿江而下先至高平再南下,要么直接走陆路,经汝阳郡达建康。

无论怎么走,都没有绕道广平郡的道理。

她感到有些奇怪,便向齐婴询问缘由,同时也问他大梁此次送亲的其他官员们如今身在何处?尤其是韩家的那位小公子,他们是否知道齐婴还活着?他们是要直接回建康么?还是要先同其他的大梁官员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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