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成立第一天,组员在两位领导话语激励下,跟打了鸡血一样,下班的时间点到了,竟没有察觉,一心一意干手中的活。
沈昶青:“——”
自个儿给自个儿挖了坑,就算憋屈死了,也只能往坑里跳。
跳进坑里待的时间有点长,沈昶青觉得这样不行,他贡献一份写满数据,画满草图的图纸,让他们拿回家看,不求他们看的快,只求他们看的精,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出,他们先讨论,再苦思,最后实在搞不明白,再来问他。
“组长——”本来厂长抽调他们到实验室研制低焦油卷烟,‘焦油’?啥玩意?他们一脸茫然,都不知道要做啥,没想到组长帮助他们搞懂‘焦油’是啥,还拿出一份又一份惊喜。
这一份份惊喜,全是组长点灯熬夜得来的,正如鞠主任说的那样,组长做到争分夺秒,以浪费时间为耻,以实现人生价值为荣,组长能做到,他们当然也能做到。
沈昶青瞪大眼睛,一个个大老爷们,红啥眼圈呀。
“向组长学习。”组员们找到了目标,一个个耿直大笑,争先恐后跑出实验室。
“小李,你装着图纸,我们到你家研究。”
“二胖,你该减肥了,追不上我们,跟不上进程,别来求我们。”……
沈昶青无奈摇头,这些天辛辛苦苦整理的资料全送出去了,组员短期内应该不执着加班,希望能撑到老太太回来吧。
沈昶青离开厂子,去接两个小姑娘,一路上担心两个小姑娘哭闹,等到了学校,看到偌大的学校,只有两个小姑娘身处其中,拍手玩,他想笑,又心酸。
这时候,一位老师端着一杯茶出现,愣了片刻,苦笑说:“沈古爸爸,如果接孩子时间不准时,你提前打声招呼。”
老师很无奈,还不到半个月,这位家长迟到了两次。
“抱歉,老师,我家老太太过几天来,以后她接送孩子,这几天就麻烦老师了。”叶卓娴那边忙着联系买主,这件事耽误不得,否则老太太和兄弟带货物来,销不出去就麻烦了,而他这边也麻烦,虽然他肯定组员不执着加班,但是人家有问题问他,他也要给人家解答难题,那么接孩子的时间就没法准确。
老师见沈昶青认错态度诚恳,就没再说什么,让沈昶青带孩子回家,她也要赶回家。
“老师,再见。”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牵着爸爸的手,跟老师摆手。
老师点头,骑上自行车离开。
沈昶青把两个孩子都放在二八杠上,沈古握住车把,沈今抱着他,他骑车缓缓行驶。
想着叶卓娴没那么快回家,他也不想早早回家,干脆骑车乱转。
转了几圈,见天色不早了,沈昶青打算掉头回家,突然瞥见吴娇妈的背影。
这里离职工楼足足有四公里,前面就是火车站,吴娇妈来这里干嘛,他再望过去,站在那个位置的妇女壮实,但不是吴娇妈,难道他看错了?
“爸爸,是表哥。”沈古第一次来火车站,兴奋极了,一双眼睛都不够用,看哪里都觉得新奇,突然一个大她四个月,二舅舅家的表哥闯进她视野里,她当即摇手,伸长脖子大喊,“表哥,看看我,表哥——”
叶浔隐约听到有人喊表哥,而且声音非常熟悉,他回头看没找到人,一脸困惑随着人群进入火车站里,他要坐火车找弟弟,那个人说弟弟在很远的地方,他坐上最远的一列火车,就能接弟弟回家。
第17章 1970年烟厂那点事17
沈古眼睁睁看着表哥挤入一群白衬衫、绿裤子中,他们斜挎的绿军包正好遮住表哥,乌压压一群人挤入火车站,看着好壮阔。
沈古看的眼热,迫切要跟表哥待在一起,扭身扯住爸爸的衣角,焦急怂恿道:“爸,走,带我和妹妹混入大哥哥大姐姐中间。”
沈昶青眸子冷凛,丢下自行车,把两个小姑娘夹在胳肢窝,快步跑进候车厅,心急如焚挤进人群中找人。
奈何今天候车厅人数比平常多了不止十倍,找一个六岁的孩子十分困难,还是沈古一脸气愤,指着检票口嗷嗷叫表哥不带她玩,沈昶青这才注意到叶浔跟在一位抱着孩子的大姐身后,轻而易举通过检票口,然后破小孩横冲直撞穿梭在人群中。
沈昶青看的心惊胆战:“同志,拦住那个孩子,我家的。”
“叔叔,拦住那个大屁孩,我家的表哥——”沈古攥紧拳头嗷嗷大喊。
检票员被撕裂的声音吓得愣了几秒,又被刺耳尖锐的声音刺痛耳膜,等他缓过神,打算出手拦住那个孩子,已经被好心人拦住了。
“小姑父,你让他放开我,我要坐火车接弟弟回家,弟弟不回家,妈妈就不要我跟爸爸了。”叶浔没甩掉大哥哥的手,撇头看见一列火车缓缓驶出站台,他侧身够火车,火车却离他越来越远,叶浔情绪彻底崩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古双脚挨地,气势汹汹找表哥算账,叶浔哭的极尽昏厥,她被唬了一跳,撇着嘴巴,要哭不哭看着爸爸。
沈昶青拍了拍沈古脑后勺,带着孩子走上前,把一直挣扎的叶浔抱在怀里,跟知青道谢。
刚刚耽误了不少时间,知青们也没来得及说话,就匆匆赶火车,只见每一节车厢入口围满一堆人,人挤人、人推人。
沈昶青打个冷颤收回视线,挟制住叶浔走出候车厅,小姐俩手拉手走在他身边,时不时偷偷瞥叶浔,心里突然冒出相似的想法,表哥差点哭断气,爸爸依旧不顺着表哥,哎妈呀,下次爸爸不顺着她们,她们哭死爸爸都不带看一眼的,她们也别浪费力气闹腾了。
两个小姑娘突然安静下来,沈昶青只当她们被吓住了,揉了揉她们的脑袋,把她们连带着叶浔一起拎到二八杠上,蹬着脚踏离开火车站。
路上,他询问叶浔怎么来到火车站的,叶浔冲他说了一句“坏人”,便情绪低落,闭上眼睛不说一句话。
“是一个不到五十岁大娘带你来的,是吧?”沈昶青一副我有超能力,牛逼哄哄,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怎么来火车站的。
“不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姐姐说奶奶有事,拜托她接我回家,她知道我弟弟丢了,还知道我弟弟在哪里,说只要我坐上最远的火车,就能找到我弟弟,我就求她,她才带我到火车站的,一转眼,小姐姐就不见了。”叶浔快被小姑父气死了,见小姑父吹牛不打草稿,毫不犹豫戳破小姑父吹的牛皮。
自认为扳回一局,叶浔用鼻孔哼气,那副牛逼哄哄的模样像极了沈昶青,倒是忘了恨沈昶青。
沈昶青挑挑眉,欠收拾的破小孩,非要他吐黑汁,才愿意配合他。
在叶浔眼中,小姑父那不叫挑眉,而是被他揭短忍不住眼角抽搐,顿时他心里乐开了花,接下来沈昶青套话就容易多了,反撸叶浔的毛,轻轻松松从叶浔嘴中得知小姐姐十三四岁。
十三四岁?
会干出这种事吗?
沈昶青断定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人指使骗叶浔独自乘坐火车,真纳闷呢,谁和叶卓林有那么大的愁怨,脑海里忽然闪现吴娇妈的背影,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吴娇妈脱不了关系,他搞不懂吴娇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为了报复叶卓娴撕开吴娇的虚伪面具吗?那未免太丧心病狂了。
还有,吴娇妈到底想没想过,今天火车站人异常多,孩子有可能登火车时,被挤掉下铁轨,就算孩子乘上火车,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家人基本不可能找到孩子,孩子要么流浪,要么被人拐卖。
护着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沈昶青骑车驶进巷子中,离叶家四合院还有五六米距离,就听见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叶卓林,妈再说最后一遍,妈下午不舒服,在屋里躺一会儿,妈也没料到一躺就躺倒太阳快下山,妈急了,鞋都穿反了跑去接你儿子,等妈大汗淋漓、胸口发闷跑到幼儿园,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是,妈就不该生病,妈该死,全是妈的错,难道你们两口子没错吗?如果你们两口子教育好孩子乖乖在幼儿园等妈,能发生今天这种事吗?”叶母捂着胸口靠在门框上喘粗气,眼中全是失望。
“妈、妈——”叶卓林喊得一声比一声低沉沙哑,嵌进掌心里的指尖一根一根张开,“我明天到民政局跟美凤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