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环境安静,衬得某种声音格外清晰。
顾南岸脚步凝滞一瞬。
因为他听到的,是一阵呜咽的哭声。
声音不大,幽幽弱弱,调子却格外悲怆。
这种调子的哭声在一些以“女鬼”为卖点的老电影里很常见,如果……
这哭声不是明显来自一个男人的话。
顾南岸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僵硬地向前走了一步。
接下来的一幕令他永生难忘
他看到“自己”,坐在地板上,头枕茶几,脸上眼泪早已泛滥成灾,咬着食指指节,浑身哭到一抽一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想象不到,原来男人也可以哭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用他的脸。
就好像他也想不到,原来一个人的头发,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是真的可以一根根竖起来的。
顾南岸现在就感觉他心搏骤停,头皮发麻,头发全都竖了起来。
高菲泪眼朦胧中看到有人似乎过来了,过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她自己,哦不,现在已经变成顾南岸了。
她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
然后抽抽搭搭:“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哭了。”
顾南岸忍住想要把高菲从地上拎起来然后怒吼你自己要哭就哭但不要用我的身体哭的冲动,绝望地闭了闭眼。
半晌,他听见自己说:“我暂时,替你跑一些,推不开的通告。”
……
高菲心情明显好转,顾南岸告诉她今晚就留在这里住,顺便扔给她一套睡衣。
在高菲抱着睡衣进浴室之前,顾南岸靠在门框,冷着脸叮嘱事情。
“不要对我的身体做任何除了清洁以外的事情。”
“另外,”他看了高菲一眼,“即便你占用我的身体,但也请勿做一些出格的行为举动。”
高菲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全娱乐圈都知道的“单恋顾南岸”的标签。
高菲动了动唇,本来想说事情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对着他冷漠的表情,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高菲答应下来,抱着睡衣进浴室。
晚上入睡之前,高菲翻了翻自己的行程。
明天的行程是她少数的能在顾南岸面前拿的出手的行程之一,一本杂志内页的拍摄。
高菲先把详细信息发给顾南岸,小心翼翼告诉他明天早上可能要早起,然后又翻到和汤淑捷的聊天界面。
原定计划是明早汤淑捷会去她住的地方接她去摄影棚,但现在她睡在顾南岸的家里。
高菲斟酌一阵,发消息问明天汤淑捷能不能换个地方接她,她在静南苑。
汤淑捷也没问什么,答应。
高菲松一口气。
第二天,顾南岸被高菲定好的闹铃吵醒。
高菲起的比他更早,餐桌上已经做好了早餐。
顾南岸看到“自己”系着围裙在中岛台忙碌的样子,知道一夜过去,两人并没有换回来。
高菲见到“自己”,也就是顾南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里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不知道你早上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做了点儿。”
顾南岸看一眼餐桌,中式西式早餐都有。
高菲:“我怕我经纪人发现我住你家里就没跟她说我在几栋,待会儿她会到小区门口来接‘我’,额,也就是接你。”
“车牌号是4b3xxx,黑色的保姆车。”
顾南岸:“嗯。”
高菲啰里啰嗦说完,看到顾南岸还穿一身大号睡衣,又试探着问:“你这里……有女人的衣服吗?”
顾南岸拧着眉看过来。
“你别误会。”高菲连连摆手,她指向顾南岸的一身睡衣,“我待会儿,总不能穿着这一身出去。”
昨天她穿来的大衣外套倒还能穿,但里面的那条裙子是礼服,穿不出去。
顾南岸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镇定答:“没有。”
高菲:“那,那怎么办……”
半小时后,衣帽间,高菲看着一身灰色休闲服的“自己”。
顾南岸的衣服对她来说当然是太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但看多了,却好像正符合当下流行的oversize风。
是她底子好。高菲有些自恋地想。
顾南岸也照了两眼镜子,挽起袖子和裤脚,然后在套上昨晚高菲传过来的大衣,出门。
高菲不能去送顾南岸,否则被别人看到就说不清了,她追过去,趴在门框上,眼巴巴看着顾南岸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就好像第一次送孩子上大学的家长。
顾南岸走得头也不回,出小区,看到高菲说的那辆黑色保姆车。
顾南岸直接拉开车门上车。
汤淑捷正靠着椅背玩手机,车门骤然被打开,一阵冬日清晨的冷风灌进来,冷的人打了个哆嗦。
她看到“高菲”一言不发,径直坐上车。
汤淑捷不悦眯眼:“你妈没教你怎么开车门?”
顾南岸顿了顿。
高菲出门前特意跟他叮嘱过她经纪人比较凶,不好相处,拜托他忍耐一下。
顾南岸于是绷住唇,没说话。
汤淑捷盯着“高菲”。
如果是往常,高菲肯定早就连连低头道歉了,然而今天,她一言不发。
汤淑捷挑了挑眉,看向车窗外,静南苑警卫森严的大门。
几乎整个b市的权贵都汇聚于此。
她似乎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在静南苑待了一晚上,底气都足了呀。”
“是上次那个吗。”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身旁这张美艳的脸:“我们的贞洁烈女怎么突然开窍了。”
第3章 第三天穿了
顾南岸的耐心在这两句极尽讽刺与挖苦的话中消失殆尽。
他没兴趣关心高菲的私生活以及男女关系,他入行以来也换过两个经纪人,但是无论哪一个都是好聚好散,在工作中彼此都保持着最大程度的理解和尊重。
向原坐在驾驶座上,听到汤淑捷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他想要不要开口问汤淑捷现在走不走,帮高菲把这份难堪给岔过去。
只是在他开口的前一秒,女声沉静地响起:“不如你现在下车给我表演一下,如何正确开关车门。”
顾南岸说着,看向汤淑捷。
汤淑捷本来一大早就被高菲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不爽,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挽起袖子。
“你再给我说一……”她愤怒转向身旁的高菲,然而在对上那道目光时,最后一个字竟突然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还是那一张美艳的脸,只是平常温顺听话的面孔,如今却如罩一层寒霜,散发着逼人的戾气。
顾南岸从昨晚被高菲撞到后就积郁着,今天一大早就碰上这么个人和事,积压的情绪尽数散发,浑身气场压迫感极强,他眼神如剑,锐利,冷血,寒气森森。
顾南岸在圈里从来不是以亲近随和著称的艺人,有的人对着镜头极尽做作谄媚,有的人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讲,但就是这种冷漠独特的气场,从出道开始就吸引无数斯德哥尔摩的少女前赴后继。
汤淑捷对上这道目光,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眼里笼罩上一层无可名状的恐惧。
奇迹般地,她竟然安静下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喉咙,说不出话。
顾南岸收回视线。
向原立马发动车子,驶向拍摄现场。
高菲还在顾南岸家里,一颗心悬着,不知道顾南岸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作为顾南岸替她去拍杂志的回报,她还特意问了一下顾南岸今天原本有什么安排,她一定好好代劳。
顾南岸一阵无语,还是告诉她他原本的计划是在家里看下部电影的剧本。
高菲记得顾南岸下部电影明明要两个月之后才开机,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这中间的时间差,不停地倒吸气。
提前两个月就开始熟悉剧本揣摩角色,影帝果然是这样炼成的。
只可惜顾南岸没有把他下一部电影的剧本给她,高菲现在想代看也无能为力,在沙发上坐了半晌,估摸着应该已经到摄影棚开始准备拍摄。
高菲打开和顾南岸的聊天界面。
他们是昨天晚上才加的微信,然后今天早上出门前交换了手机。
高菲盯着聊天界面,想今天的杂志拍摄。
这可能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在顾南岸面前拿得出手的行程,同样,也是她原本看得十分重要,打算全力以赴的一个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