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阿希(30)

作者:叶小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施友谦在门口站定,一辆白色雷克萨斯 NX300h 停住,K 上前为他开车门。施友谦上了车,K 关上车门。高希言俯身,用手拍拍车窗,重复,“我绝不会连累你。我保证。”

施友谦双手在膝盖上交叠,抬眼看向车窗外的她。“你发现了你跟我身份不对等了吗?你得求发叔,而发叔还得求我。保证?你用什么来保证?你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不是。说大话前,麻烦先看清楚自己有什么资源,能够做什么。”

说话间,赌场工作人员已经踱过来,跟停在门口的其他车主交涉,说此处不能停车。他看了看施友谦的车,远远地站定,看起来有点犹豫,终于还是走了过来。

走近了,他脸上的笑也堆得更明显,“Money 哥,不好意思啊,这里不能停车。”

施友谦微笑,“我现在就走。”

他的目光掠过站在车旁的高希言,食指与中指并拢,在前额飞快一扬。高希言眼睁睁看着车子驶离视线。

第30章 【30】去吧,去东帝汶(一)

赌场离她家不远,但那天的路,高希言走了很久。日光下,她的影子拖得很长。正是周末,凼仔老城区手信业发达,每间店都敞开门拥抱来往游客。高希言逆着人流走,跟往来的人迎面撞上。

“看路啊!”

有人骂。

她没带耳朵走路,听不到。

就这样一路走到自己住的海味街。经过街口时,几个少年围在灯柱下笑着,她跟他们擦肩而过。有人吹了声口哨,她没转过脸。但眼角余光瞥见了在他们脚边,被围住的小东西。

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头跟颈都是血痕,半干。微弱抬头,冲几个伪劣少年吠,声音有气无力。

她走过去,身后的少年传来踢打的声音。混杂着小狗微弱的叫声,像呜咽。

走开几步,经过一家糖水铺,一家便利店,一家五金店,一间海味铺,高希言在老旧的住处大楼外停下。她手探入口袋,掏出钥匙,又放了回去。

折回去时,少年还在,那小狗已经倒在地上,更加虚弱。

她伸出手,拨开那几人,走进去,弯身将小狗捞起来。

“做咩啊?”“搞事情啊,妹妹仔?” “寂寞得要找狗公陪?还不如找我们。”少年们看她长得又白又软,觉得她是更有趣的玩具。他们笑着骂着,其中头戴棒球帽的,一手挽起肥大卫衣的袖子,伸手挡她去路。

她怀揣小狗,抬眼看那人,目光是硬邦邦的利刃,割开她跟这几人之间的空气。

完全不是个软妹子。巨大落差之下,少年们觉得没意思,马路两边的人又都看过来了。说他们虐待畜生,他们不在意。但是,欺负女生?哦不,太丢人。大伙儿不自觉地低头,侧身让开一条路。

高希言抱着小狗走出去,那小狗在她怀里,渐渐回复了生机。她走到自家楼下,回头看,那几个少年骂骂咧咧着,已经跑开。

她将小狗放在地上,看它在日光下松展开四肢,眯起了眼睛。她回过身,掏出钥匙上楼去。

傍晚时分,她下楼去吃个叉烧饭,见到小狗还在那里。铁门一开,她刚步出来,它从地上撑起四肢,兴奋地冲她摇尾巴。

高希言摇摇头,往对面马路走去。对面转角处是一家茶餐厅,几十年不变的招牌,门外是源源不断的车流。走进门去,里面大字写着“二楼雅座”,染一头黄毛的师奶站在收银台后,正跟熟客聊天。

她在单人座坐下,要了份叉烧饭跟原装冻奶茶,摊开手中笔记本。笔记本上,她写了四个名字——

M,周礼,范立,施友谦

她掏出黑色水笔,在施友谦名字下打了一个×。在范立名字下,写了个问号。她垂下眼睫,久久凝视 M 跟周礼这二人,慢慢落笔,分别在两个名字上面,划上两个黑色圆圈。

脚背突然有点痒。

她低头看桌底,发现那只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一脸温顺地,用脸蹭她的脚背。

“叉饭一碟!”店员端上一碟叉烧饭。她合上笔记,放好,用筷子将叉烧夹碎一点,扔到脚边。小狗很快蹭上来,将叉烧碎吞下。

“你还真是对人没有戒备啊,就不怕我毒你吗?”高希言看着这毛绒绒的小东西,低声说。

饭后,她步出茶餐厅时,天色有点凉。过了马路,上楼,掏出家钥匙。一回头,小东西还在身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它的皮毛很脏,还有点未干的血痕。她突然觉得自己跟它有点像。

“我叫你小河马,好不好?”她开了门,小河马飞快蹿了进去。

自沙滩那晚后,已经过去整整一周。这个星期以来,每一天都过得无比漫长。高希言给又残又破的浴缸里放了热水,搬上小板凳,开始给小河马洗澡。她找来纱布跟棉球,将小河马出血的位置按压住。“别动,别动,嘘——”她轻声喊它。

小河马真的不动了,睁眼看着这个为自己疗伤的人。

她将双氧水稀释到百分之三,轻轻为它擦洗伤口。

水放满,她脱光衣服,自己抱着小河马跳了进去。浴缸里有个盆子,她将小河马放进去,刚刚好。

她举起它的两个爪子,慢慢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了。”

小河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她痒,下意识地躲开,笑了起来。

又想起,自己很久没笑了。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一件都没有。

她抱住小河马,用自己的脸贴着它的,细细地说,“我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什么呢?”施友谦说得对,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能够借助私家侦探查到的东西,只有这么多。再深再远,谁也帮不了她,也没有人敢帮。

手机不知道在哪儿响起来。她估计是广告中介的骚扰电话,没去接。

但铃声一直在响,她烦了,站起来,跨出浴缸。

手机似乎仍在衣物篮里。她弯腰去翻,终于在脱下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上,是曹山。

她按下接听。

曹山说:“关于 M 的过往,我总算查到了一点点。虽然没什么用,但也许你会感兴趣。喂,你在听吗?”

“我在。”高希言换另一只耳朵,似乎这样能听得更清楚。小河马在她脚边打转,却识相地并不发声。

曹山说,“他也是从东帝汶帝力过来的华人。还有,施友谦也在东帝汶帝力出生。很有可能,这三人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高希言捏紧了手机,手背上的水一直往下掉,将手机都沾湿。

她的耳朵也湿漉漉的。曹山对着她湿漉漉的左耳说,“东帝汶那边华人不多,你到那里跑一趟,也许能打听到什么。”

挂掉电话,她将手机扔回衣物篮里。手机掉落在柔软衣物间,悄无声息。那衣物被手机震颤,从里面滑出什么东西来,掉到了地上。

是一枚戒指。

高希言弯腰捡起,想起赌厅里的事。应该是保安将戒指塞到她外衣口袋里,她没注意。她将戒指放到灯光下端详,22 码,是男戒。不像是施友谦送给小姐姐,倒像是她从他那里偷来,他没追究。

左转一圈,她端详里面的刻字,看到一个花纹繁复的 M 字。

她看了这字好一会,将它搁在洗手台上。

高希言站在全身镜前,抬眼看自己。身上的水沿着少女曲线,缓缓往下淌。从瘦瘦的锁骨,缓缓滑落下方的顶峰,又骤然跌落花园密林。她打量自己的脸。福利院不见天日的两年,让她看上去更白更软。头发半长,软软地搭在脖子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是硬的。

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把剪刀,往耳朵旁的头发下刀。

这天晚上,跟海味街相邻的那条街的纹身店里,来了个头发短得像少年的女孩子。店主掏出册子,让她选图案。她掏出一枚戒指,指着它说,“这个。”

“这是什么呀?”店主接过,细细打量,“没问题。纹哪里?”

“脚踝。”

这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女,在店主眼里,不过又一个摇滚听多了的不良学生。

他问清楚高希言有没有心脏病等病史,有没有怀孕,是不是在生理期后,给她做了个色料过敏检测。

店主话很多,高希言话很少。他跟她讲最近的生意,讲他不找纹身的女朋友,讲最近上映的电影。最后交代一句,“待会就跟猫爪挠一样,忍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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