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房间里面。”
“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
子龙牵着谦润走进卧室的时候,宛宜正呆呆地看着窗外。
“宛宜,我们回家吧。”子龙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清楚一点,那就是不能让宛宜离开自己,否则父母必定会生不如死,他已经自私了这么多回,不在乎再狠心一次。
听到子龙温柔的声音,宛宜心里一阵喜一阵愁,她想转过身冲上去抱住这个男人,又想拒他于千里之外。
泪水滑出来了,她偷偷擦掉。
“润润,你去和姥姥玩一会好不好?”
谦润笑着说:“等一下你走的话,要带我回去。我还想见叔叔。”
“嗯,快去吧。”
子龙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宛宜后面,低头说:“回去吧。”
宛宜转身,子龙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了,满脸胡渣,头发乱蓬蓬的。她竟有些心疼,速即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心寒不已,她平静地说:“好,回去。”
子龙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宛宜,简直不敢相信,竟这么容易?
宛宜察觉出子龙的惊讶,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为了孩子,我宁愿委曲求全。”
三个人回到自己的家,家里已经被子龙打扫地干干净净,墙上的婚纱照破镜重圆。可宛宜的心境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轻松从容,回到这,目的明确。所以无论子龙曾经对自己有多好,也无论他现在如何补偿自己,宛宜都不会有涓滴回心转意的念头。
如今子龙谄媚地太卖力,经常买补品、衣服之类的礼物给宛宜。宛宜冷冷地接过这些东西,心里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所以并不感激。
两个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中间像隔了一条河那么宽。谁都不愿跨过去。从前宛宜主动和子龙聊天,子龙总是简短回答;如今子龙主动说起一两句话,宛宜装聋作哑。
明明两个人都知道回不到过去,却又死死撑着这场满目疮痍的婚姻。子龙主动和宛宜亲近的时候,宛宜冷笑说:“这是可怜我吗?还是在赎罪?用不着。”
家里被一种诡秘的气氛笼罩着,看不见的硝烟始终弥漫在空气里。
子龙妈妈不是发现不了,但她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何处,想调节也使不上力。她偷偷问子龙怎么回事。子龙安慰她说,最近工作都比较累而已。子龙妈妈只能莫可奈何地尽心带好孙子。
第二十八章 离开(3)
林宛宜每天除了上班的时间都呆在家里教孩子数数,陪孩子玩。
卓子龙的生活更是两点一线,公司、家,再不去第三个地方,就像钟表一样每天重复地旋转,生活十分规律,晚上再也不出去,根本没有和致远见面的机会,在家也没和致远通电话。
他如此控制收敛自己,无非是想挽回宛宜的心,可越是这样,宛宜越能感受到子龙对致远的牵挂,仿佛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做给致远看的。他在家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多。宛宜偷偷查遍了子龙的手机、电脑、摄像机,根本没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连之前的普通合照都被删得一干二净。
回到家已经快两个月,任何有用的证据都没有搜集到,甚至蛛丝马迹都踪影全无。宛宜不免有些气馁,难道还要这么一直拖下去吗?过去的这些天,竟像是一生那样长久,分分秒秒都是煎熬。上一秒,内心冒出的丝丝希望,下一秒,就能被危如累卵的关系浇得灰飞烟灭。
宛宜已经严重透支自己,呼吸变得凝滞沉重,重重压迫直逼心间,挣扎、痛恨、绝望。其实何止是过去的五十多天,过去的六年,都仿若横尸遍野的战场,布满了零碎的希冀和不堪一击的幻觉。
江河日下的婚姻,摇摇欲坠的家庭,战败的宛宜伤痕累累,动弹不得,一夜苍老。
宛宜清楚,只要自己不放松警惕,子龙能一直这么拖着不和致远见面。再这样下去,怕是耗上三年五载也没用。
她心生一计。周六晚上,婆婆不在。
宛宜把汽车玩具拿到谦润面前,笑着问:“润润,这汽车是谁买给你啊?”
“是叔叔买给我的。”谦润的声音由兴奋变得失落,“可我好久没见到叔叔了,叔叔去哪了?怎么都不来看我。”
“我不知道,等爸爸洗完澡,你问问爸爸。明天是周末,你让爸爸带叔叔陪你玩,好不好?”宛宜心里后悔,可没办法,为了以后能有谦润的抚养权,她现在必须利用谦润。
子龙走出浴室,谦润便缠着他,问:“爸爸,叔叔呢?好久没看见叔叔了。”
“叔叔……叔叔忙,没空来看你。”
“明天是星期天,你让叔叔来陪我玩,好不好?”
“这……”子龙已经很久没见到致远,两个人约定好这段时间不发短信不通电话不见面,他心里十分想念致远,却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宛宜生气。
“好不好嘛?我要和叔叔玩。”谦润不停地撒娇。
“润润就这么一个小心愿,你还不满足?怎么当爸的?”宛宜一面侍弄绿萝盆栽,一面用激将法冷冰冰地说。
“可是……”
“放心,我不会生气,我现在只希望谦润好好的,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子龙看了一眼宛宜,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再加上自己心里的思念,便放心地高兴地摸摸谦润的脸蛋,笑着说:“好好好,明天我让叔叔带你出去玩。”
第二天,云淡风轻,仿佛天空从诞生之时便是这副模样。
子龙带着谦润出门前,不安地问宛宜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宛宜一边备课一边说:“我得备课,待会还要批改学生的作文,你们去吧。”说话的样子就好像她不知道子龙和致远的关系似的。
子龙点点头,牵着谦润出去了。宛宜立刻换了一身新衣服,扎好头发,带上帽子和墨镜远远地跟在后面。
见到致远的时候,子龙眼睛瞬间亮了,心里一阵狂欢,但只是和致远相视一笑,仿佛天天见面一样,致远脸上的隐隐愁容顿时不见了。
他蹲下来,亲了一下谦润。谦润高兴地说:“叔叔,叔叔。”
致远笑得很温暖:“有没有想叔叔啊?”
“想,每天都想。”
“今天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太好了,太好了。”
三个人先去了动物园,人不多,致远教谦润认识了好多动物,老虎、狮子、猴子……谦润很聪明,致远教了一遍他就记住了。
在一家餐厅吃完午饭,他们回致远家午休。致远哄谦润睡着后,舒心地走出卧室。
那颗致远精心呵护的文竹已经逐渐枯萎,寿命将尽。客厅里的沙发早被子龙移到一旁,空出一个宽敞的地方。子龙用小音响连接手机,放出悠闲自然的音乐,向致远做出邀请的姿势,致远笑着快步上前,搭上子龙的手,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两个人跳起了平缓轻适的布鲁斯舞。
致远深情望着子龙的脸说:“这一刻简直像在梦中,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嘘,静静享受这一刻。”
随着音乐的节奏,两个人的舞步和谐自在地变换,像是微风中翩翩起舞的两只蝴蝶,又像是细雨里双宿双飞的两只荆棘鸟。整个世界只有这一支音乐和这两个人。
一曲舞毕,两个人忘情地热吻。明知道每一步都错了,子龙却始终控制不住错误的步伐,任由自己的心绪在致远的身体上游走。
一天下来,三个人乐得不知所以。子龙和致远在外面无论是吃饭还是玩闹都中规中矩,丝毫不敢做出越轨的动作。
黄昏时分,公路上行人稀少,车辆疾驰飞过,子龙和致远懒散轻松地站在谦润的两侧,牵着他的小手,就像两只老鹰护着一只雏鹰,慢慢地走向前方的十字路口。谦润的右手还拿着一只刚买的红色气球。
迎着夕阳,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三个人的背影融入其中,落在地上的影子参差不齐,倾诉着心照不宣的秘密。如一张画,温馨而美好。
站在他们后面的宛宜气急败坏,恨得如万箭穿心般疼痛,压根没捕捉到任何真正直接有用的照片,普通的勾肩搭背并不能证明什么。这次计划失败,利用儿子根本行不通,只能再静待时机。
她心里不免烦躁愤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把致远推到一边,凶狠地说:“别碰我儿子,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