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宜把子龙赶出卧室,锁上房门,一个人孤苦无依地背靠着房门无助地痛哭。一缕缕的冷意逼过来,困住她,使得她脸部不停地抽搐,眼睛尽是伤心,无丝毫光彩。
坐在客厅里的子龙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抽再多的烟也无法消散内心的痛苦。
第二十章 真相(3)
终究还是证实了,子龙喜欢男人,他真正爱的是致远,他不可能爱上自己。想到子龙对自己只有利用,宛宜哭得眼泪鼻涕一齐挂在脸上。
原来所有的幸福甜蜜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其实从来都不存在过。整整六年都浪费在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整整五年的同床异梦,所谓的幸福不过是个幻影罢了!可笑的是,面对一个对自己毫无感情,厌恶自己身体的人,自己居然能觉得幸福。被骗六年才发现,真是天底下最蠢的人了!
他存心欺骗,联合致远把这场戏演得多好,自己怎么能轻易识破?如果不是今天的一个不小心,他们是不是想骗自己一辈子?
一瞬间,宛宜明白了所有。
一直以来,被自己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在子龙眼里不过是微末尘芥。他和自己结婚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能够生孩子而已,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任何特别之处。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布局。
这六年,他和致远一直在背地里偷情,自己竟毫不知情。如果当初和他相亲的是别的女人,他也会来者不拒。生完谦润,自己没有价值了,子龙也就不再费劲和自己过性生活。自己居然还一味找各种理由体谅他,简直愚不可及!这一刻连谦润都让宛宜觉得恶心。
难怪子龙一直对自己敬而远之,不和自己热吻,不和自己相拥入眠,不主动和自己牵手,不敢凝视自己的眼神,不和自己说俏皮的玩笑,不唤自己老婆……这么多蛛丝马迹,自己能够忍受至今,也是活该!
他从来都只是想借腹生子,把自己当成一个会生孩子的动物而已。既没把自己当成女人,更没把自己当成人看待!
一切都明白了,明白地痛彻心扉。
扪心自问,宛宜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有这样的报应落在身上。以前听到看到关于同性恋的消息,自己从不以为意。如今竟这样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成了一辈子的噩梦。
如果婚前对这方面多多关注该有多好!就不会被他迷惑至今才知道真相。
当爱得最深的时候,突然得知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从前一次次的伤害,自己却一如既往地坚信能融化他这块寒冰,两个人的感情终有一天会变得密切。现在想想,简直是痴人做梦!
平心而论,自己并不歧视同性恋,可为什么子龙要来祸害自己?
宛宜听到客厅传来重重的摔门声音,知道子龙出去了。她艰难地扶起颤抖的身体,眼里心里装满了怒火,她冲上前,把墙壁上挂着的婚纱照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玻璃破碎的痕迹正如他们今夜无法回头的残破关系。
宛宜看到床头柜上的《白夜行》,猛然想起致远屋里也有一本,瞬间明白为什么子龙那么喜欢书里的故事。都一样是不敢公之于众的爱情,只能在白夜里行走。
她恨得咬牙切齿,擒住那本书,疯狂地撕起来,满天白纸纷飞如雪花飘落,残破的纸片似被撕裂的爱情无法破镜重圆,亦似宛宜的心被割得七零八碎。她两眼尽是血丝,头发散乱如泼妇,扭曲的面容让人害怕,凄凉的泪水让人心疼。
她面目狰狞地苦笑:“骗子,都是骗子,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一生?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混蛋!”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噩梦,只是这个梦永远都没法醒来,会让宛宜一生一世不得安宁。
窗外,雨势小了,可宛宜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她累倒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床单,似要撕碎它。泪水粘住头发贴在脸上,她只剩低声咒骂的力气。
忽而想到这床是那样恶心、肮脏,她不禁像发了疯一般,眼睛狠狠地睁着,跳下床,用力撕扯床单,却只是弄疼了自己的手,于是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剪刀拼命地剪,仿佛床单一剪,一切就都结束了。四肢无力,她把床单和剪刀扔在床上,蜷缩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孤独而无助。
这么大、这么美的城市,居然没有自己的家,曾经以为有了子龙,就有了依靠,有了一个温馨暖和的家。可现实呢?从头至尾不过一场骗局,只是自己痴心妄想。这个所谓的家从来都没有真正存在过!
子龙想照顾、想庇护的一直都是致远,他不可能爱自己。从前还怨恨无法碰触他的精神世界,觉得他的精神领域如梦如幻难以触摸。现在才发现,何止是精神,连肉体都一直活在两个世界,从来没有靠近过。哪怕自己穷尽一生的力气,也不可能在他心中占据一丁点位置。
仅仅一天之间,所有的幸福轰然倒塌,声音犹如巨雷,让宛宜撕心裂肺。其实,那幸福又哪里是真正的幸福?
真正的幸福是有根基的,是以爱情为基础,把根深深扎入土里,才能枝繁叶茂;而宛宜的幸福是直接漂浮在空中。从前的每一次倾心甜蜜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每一次宽容都是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知道真相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宛宜如孤魂野鬼站在空旷陡峭的悬崖边,无路可退。身上的精力被真相一丝一丝地剥离,毫无还击之力。这样残酷的真相,让人如何接受?
深爱了六年的丈夫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哪怕他出轨了,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宛宜都能原谅,那样的话,至少说明子龙曾经对自己是真心的。
可事实呢?惨不忍睹!毫无天理!
宛宜站在椅子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恨不得从九层的窗户跳下去,只要跳下去,所有的忧愁烦恼都不用再管了。
如何处理和子龙的关系,如何向爸妈交代,都全然不顾。踌躇再三,想到自己走后,爸妈就没人照顾了,谦润没有妈妈爱了,子龙反而能如愿以偿地和致远带着谦润生活下去,她跳下椅子,又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哭得心口一阵一阵抽搐地疼。
一整个无法安眠的夜晚,宛宜半睡半醒。睡着了,梦里都是子龙和致远;醒来了,伤痛就重新剧烈一次,一遍比一遍清晰疼痛。
……
卓子龙从家里愤恨地跑出来,一口气跑下九楼,如丢了三魂七魄,在整个偌大的世界里找不到归宿。他心慌,他害怕,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切。
一旦生活过得安逸,人就会放松对危险的警惕。
在恋爱和结婚初期,子龙丝毫不敢怠慢,步步慎重,生怕被宛宜察觉出一点破绽。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都处理地妥妥当当,没有丝毫暴露秘密的痕迹。
自己实在无法对宛宜强颜欢笑,就给她买礼物,在生活方面对她多加照顾,让她感觉到温暖。可日子过得久了,宛宜对子龙的依赖性变强,信任程度加深,加上谦润出生,子龙逐渐不如从前谨慎,和致远一起出门的次数多了,不愿应付的对话和交欢就干脆不理。
对于宛宜,子龙只有感激和愧疚。感激越多,愧疚越深。她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份爱情和婚姻中,而自己却是一直在欺骗她。
其实,在结婚之前,子龙也曾想过和宛宜分手,不要毁掉她的一生。要亲手伤害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于心何忍啊?可父母盼着自己早日成婚生子,子龙实在不想再让父母失望,才会一路错下来,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织补这场表面华丽实则残败的婚姻。
他没有勇气出柜,不想让父母承担自己忍受的那份酸楚,不想看见父母失落、了无希望的眼神,于是迫不得已走上传统的婚姻道路。
宛宜越爱子龙,他就越感到不安,他巴不得宛宜少爱自己一点,甚至不爱自己,和别的男人调情生爱。可宛宜却越陷越深,子龙感觉到了,却无法给她一个普通男人的爱。子
龙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也弥补不了自己对宛宜造成的伤害,只能以对她好,对她的爸妈好,让宛宜感到温暖,同时减少自己的内疚。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可顷刻之间的事已如刚刚的暴雨覆水难收,冰凉的雨水让人倍觉凄凉心灰。子龙一路没有目的地狂奔,似乎这样无尽头的跑着就可以不用理会即将到来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