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默不作声。
“我想到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男孩叫谦润怎么样?”宛宜自信地说。
“谦润,卓谦润。好听,也有深意,不愧是学中文的。”子龙称赞道。
宛宜轻轻一笑。
“那女孩呢?”子龙问。
“女孩的话,叫静姝,《诗经》里有一首《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你看怎么样?”
“好好好,你起的名字都很有意义,有文化。”子龙很满意宛宜取的两个名字。
“怎么说我也是学中文的,这点本事还是要有的,不能让别人笑话。”
“有主意还让我拿字典在你面前出丑。”子龙淡淡一笑,语气里并没有责怪宛宜的意思。
“我就想看看你认真的样子嘛。”宛宜娇声娇气地笑着。
这时,子龙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一面下床往外走,一面说:“到了就好。”
“……”
“病了?怎么病了?”子龙提高了声音,担忧地问。
“……”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去看你。”
子龙挂了电话后,神色悲戚地走回来。
“是致远?他怎么样了?”宛宜关心地问。
“刚回来,说是感冒了。”
“严重吗?”
“说话声音都变了,而且很低。”子龙的双眉褶皱如群山起伏。
宛宜忧虑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心情本来就差,感冒无疑是雪上加霜。”
“刚好明天周日,我上午去看一下他。”子龙挂念得紧。
“反正我在家没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说来,宛宜从没去过致远住的地方。
“你去干吗?”子龙面有惊色。
“他对我们这么好,给我们免费设计了房子,还经常买东西过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不是很正常嘛?”想起致远的好,真是数不胜数。
“你别去。”子龙的语气很强硬。
“为什么?”宛宜疑惑地看着子龙。
“因为……因为现在天气凉,出去着凉了怎么办?”
宛宜噗嗤一笑:“我有那么羸弱吗?怀孕以来,天天各种补品,现在身体好着呢。”
子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裤子,站在冰冷的房间里感到双腿寒凉,他眉头紧皱说:“你还是不能去。”
“为什么?别担心啦,出去走走,对胎儿也有好处的。”宛宜脸上的笑容慢慢不见了。
“这……可是……”
宛宜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不带我去,我明天自己去,没人照顾,我又不认识他家具体位置,要白走好多路,这才危险呢!”
子龙的面色微微缓和,渐有改变主意的倾向。
宛宜走上床,轻轻摇着子龙的手,说:“我们一起去嘛,致远肯定很高兴的。”
“好吧。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子龙拨出致远的号,关机了。
“手机关机,待会再打吧。”
睡觉前,子龙又打了致远的电话,依旧关机。于是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宛宜安慰他说:“没事啦,可能他关机睡着了,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他已经回家了吗?那就没事啊。感冒了,人很困的。不用担心。”
“嗯,睡吧。”子龙不安地放下手机,关了灯。
一整晚,子龙睡得朦朦胧胧、提心吊胆,仿佛第二天会有大事发生一般。每次焦心地醒来,他都会拨一次致远的号码。
第二天,起床后,致远的手机依旧关机,子龙显得更加急躁不安了。
吃完早饭,宛宜和子龙急匆匆地出门。致远住在离宛宜家二十分钟脚程的一个三楼的公寓里。
路上凉风飕飕,宛宜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大衣,子龙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两人买了一堆水果和面包。
到了致远家门口,子龙敲了两次门,没人应。
站在子龙后面的宛宜轻声自言自语:“不在吗?”
子龙又重重地敲了一次,喊了一声“致远”。
屋里终于传来致远小跑的脚步声,门开了半边。
宛宜听见致远无精打采的声音:“龙哥,你来了。”
“你嫂子也来了。”子龙挤眉弄眼,给宛宜让了一点位置,让致远看见宛宜。
宛宜瞧见致远脸色惨白,满嘴胡渣,嘴唇干裂,惊骇地睁大了眼睛,问:“致远,你还好吧?”
致远悄悄关闭一点门,慌张地说:“嫂子,我屋里脏、乱,你别进来。”
“我们可以给你打扫。你现在病了,我和子龙来照顾你。”
“嫂子,真的很脏,很乱,你们回去吧,我没事。”致远着急地说。
“我们都已经来了,进去看看才能放心。难不成要让我们一直在外面站着?”
致远为难地说:“那……那……你们在这等等,我稍微收拾一下。”说完,致远立刻急促地关上了门。
子龙拉了拉宛宜,说:“我们在这等等,他脸皮薄。”
宛宜无奈地笑了笑。
对面的门“咯吱”一响,出来一位约摸五十岁的妇女,眯着眼看子龙,惊喜地说:“你不是以前住这的吗?回来找……”
子龙回过头,急忙打断她的话,说:“阿姨,我回来看看我兄弟,这是我老婆。”
妇女“哦哦”地点点头,眼里带着疑问。
“我还以为你和致远……”
“他生病了,我来看看他,仅此而已。我老婆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子龙的声音掺杂着慌乱和催促。
这位邻居妇女下楼前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子龙和宛宜,让宛宜觉得莫名其妙。
没多久,致远重新开门了。
宛宜和子龙走了进来,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
宛宜看着干净、简约的客厅说:“哪里脏乱了?”
“嘿嘿。嫂子你坐。”
宛宜挺着大肚子在沙发上坐下,说:“你别站着,你是病人,坐下来。”
子龙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致远,走近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看医生了吗?”
致远有气无力地说:“在老家药店拿了药吃,没事。”
“没看医生?待会我陪你去看医生。”子龙心疼地盯着致远。
致远勉强地笑了笑,说:“不用,小病而已。”
“子龙说得没错,不能小看感冒,赶紧去趟医院或诊所,好得快,这样熬着,多难受。”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可能没电了吧。昨天回来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刚刚你们过来。”
子龙放心地点点头。
宛宜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盆文竹,枝叶柔嫩翠绿;旁边还搁着一本《白夜行》,拿起来翻了翻,说:“你也有这本书啊。子龙特别喜欢看。”
“是吗?这本书还不错。”
宛宜指着贴在墙上的一张画,是子龙的素描,显然是用胶水贴在上面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说:“那个画得真好,和子龙很像。”
“嫂子过奖了,都是我闹着玩的。”致远神情尴尬别扭地说。
宛宜心下生疑,致远一反往常,动作、神态、语气都有些不自然,像是在隐藏什么似的;转念一想,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吧。
电视机下的抽屉没有关紧,宛宜看到相册的一角,指着它说:“那是个相册吧?给我看看致远以前的照片。”
致远紧张地说:“那都是我的丑照,没什么好看的。”
“拿过来给我和子龙看看,又不是别人……”
子龙插话道:“宛宜,我们不是买了很多吃的过来吗?致远没吃早饭,你拿给他吃。我去给他烧热水喝。”
“对对对,把正经事给忘了。”宛宜恍然大悟,慢慢站起来走到桌前,说:“致远,这有苹果、香蕉、葡萄,还有面包牛奶。你自己看看,要吃哪个?我先去洗苹果和葡萄。”
子龙走到抽屉面前,轻轻地合上了抽屉。
“嫂子,我来洗吧。”
“你是病人,我来。”
子龙关切地说:“你先去洗澡刷牙,待会吃点东西。”
致远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好几天没换,脏兮兮的,头发也乱蓬蓬。他羞赧地挠挠头,去卧室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子龙走进厨房,用电水壶烧水。
宛宜洗完水果,坐回沙发。
“宛宜,我和你商量个事。你看,致远病得挺严重的,一个人住,没人照顾,吃饭又不方便,我想让他去家里住两天……”子龙半低着头,语气和缓而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