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欻欻，我是拿你当我的妹妹看，这些话你便不必说了。从前你若是碍于我的身份没能跟花石把话说明白的话，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欻欻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公主聪慧，倒也没太意外她会猜出自己同花石那点事。
她垂下眼眸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公主，我不愿因为奴婢的事让旁人非议你。”
明华笑了笑道：“这世上非议我的人还少吗？再说了，这自然是我自己的功劳最大，你这个小妮子难不成还想跟本公主争一争？”
欻欻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明华又伸出手摸了摸欻欻的头——她最近倒是有点热衷摸别人圆圆的脑袋。
“去吧！去新兵营那边看看。”
*
自从与自家公主回了宫，欻欻便专心致志地在平安殿内打理一切。
原本琴心与琴意是平安殿的大宫女，但因着三公主一事被贬到了浣衣局，明华也没让平安殿再进新人，直接提拔了欻欻。
无言跟在欻欻的身后，看着她四下里张望的模样，不由得道：“你怎么好像第一次出来似的？”
欻欻朝着无言一扬下巴：“我乐意！”
他俩一路吵吵闹闹，或者说是欻欻单方面闹腾着往南城走去。
结果猝不及防地同程紫苏打了个照面。
程紫苏今日是陪着莫婉姝出来置办嫁妆的，莫姑娘定下了庆丰村北面的一户人家，不日就要出嫁。
起初最先瞧出无言与欻欻的还是莫婉姝，因为程姑娘全心全意地在帮莫婉姝选东西，根本没四下张望。
“紫苏，你瞧瞧那是不是欻欻啊？”
程紫苏这才抬起头，结果对面的两个人也走到了眼前。
“欻欻！”
她喊着欻欻的名字，也不顾手上还拿着东西便朝着那许久未见的姑娘招手。
见到程紫苏的欻欻也很开心，她快步走了过来拉住程紫苏空闲的那只手道：“紫苏，婉姝，你们怎么出来了？”
她们俩手里都提了不少东西，本来是想着快些买完了回去的，结果这一在街边站住，手上的东西便无端地沉了许多。
“无言！你怎么跑到那儿去了？”
眼尖的欻欻忙回头去找无言，却发觉他不知何时往后走了好几步，躲在了一处卖伞的铺子后。
早在看见程紫苏的一瞬，无言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躲开。
倒并不是厌恶这个曾经对自己表白心意的女子，恰恰相反，他是怕她厌恶自己。
现下昭而等人都知道自己与公主的身份，难免程紫苏不会知道。
任何一个女子知晓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太监，都会觉得恶心难堪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无言便躲了起来，却不想欻欻把自己叫了出来，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低声道：“程姑娘，莫姑娘。”
程紫苏上下看了看无言，突然就伸出脚来在他的腿上轻轻踹了一下，抱怨道：“好你个无言，居然还故意躲着我们，真是好没意思！”
她这个反应让无言摸不准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看了看程紫苏，又看了看她手中的东西，伸出手道：“我帮你们拿着吧！”
程紫苏冷哼一声，将手中红彤彤的红布红纸都放在无言的怀里，才道：“还算你有义气！”
莫婉姝倒是有些迟疑道：“也不知欻欻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要紧事儿，毕竟我们还得再买些东西。”
欻欻也就迟疑了一瞬，便开口道：“没什么要紧事的，既然碰见你们了当然要陪着你们一起，你说对吧无言？”
无言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在心中默默为花石鞠了一把辛酸泪，将莫婉姝手中的东西也接了过来，然后他才发觉这些都是红彤彤的喜庆东西，不由得问道：“是谁要成亲么？”
莫婉姝脸上闪过一丝绯红没言语，倒是程紫苏神色飞扬地道：“你猜呀？”
不知为何，无言突然就觉得心口一紧，嗓子也干涩起来，他望着程紫苏道：“是你么？”
程紫苏一怔，随即放声大笑道：“你真是傻的，就这么一次机会都猜错了！”
欻欻激动道：“婉姝，你要成亲啦？那人是谁呀？”
三个小姑娘迅速地抱团走在了一起，将人形货架无言扔在了一边。
不过却也无人瞧见，无言蓦然一松的神色。
待得陪着莫婉姝将东西都买好，又将她二人送回庆丰村，无言才又带着欻欻去了新兵营。
越到新兵营，一路上说个不停的欻欻就越沉默，甚至眼看着都到了大门口时，欻欻还萌生了退意。
“罢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无言眼疾手快地拎住欻欻的衣领把她揪了回来，开口道：“难怪你要送莫姑娘她们回村去，还想着多跟她们说一会儿话，合着是胆怯了。”
欻欻还嘴硬：“这叫什么话？我欻欻是会害怕的人？我只是的确很久没见紫苏与婉姝想她们了。”
无言扬了扬眉，朝着军营大门那边看了看道：“请吧！”
欻欻咬了咬嘴唇，心一横便大步走了过去。
结果她还没等靠近大门，便被早就注意到他们俩的士兵拦住了：“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无言一愣，军营自是合该如此军纪严明不容踏入的，只是他还停留在上次新兵营的散漫之中，一时之间倒也忘了现下已经是改弦易辙，换个做统领了。
看样子昭而的确是要比应元德更加有威望本事。
他正在这想着，那边的欻欻却顺势打起了退堂鼓：“既然如此我还是回去侍奉小姐。”
无言无奈地将欻欻拉住，对着那一脸警惕的士兵和善道：“我们想找花校尉，不知他在不在军中，我们是他的旧识，我叫无言。”
那士兵将无言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又与同伴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才略略缓和神色道：“那你们稍等。”
说罢，他转身朝着军营里面走去，而剩下的几个士兵继续虎视眈眈一刻也不敢松懈地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几乎所有士兵都规规矩矩地在自己房间，一改前几日的打牌闲话状态。
虽然无人瞧见，这士兵走路时也是腰板挺直的模样，一直到昭而等人的房屋外。
虽然升任统领，昭而却还是与花石裘彪挤在一个房间内，应元德那间比普通士兵寝室豪华许多的屋子现下是空着的。
花石望着心不在焉的昭而叹气道：“大哥，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呢？你真指望公主殿下来找你么？”
也不知昭而有没有听见花石的话，总之花二当家没能得到昭而的回应，连个眼神都没有。
他摇了摇头，坐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准备睡一觉，这时外面响起了士兵的声音：“报昭统领，外面有个叫无言的人，他说他要找……”
话还没说完，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昭而却猛然起身走到了门口，一把将门打开道：“他在哪儿？”
这士兵被吓了一跳，心里琢磨着是不是那人有什么问题才惹得昭统领这么激动！
“在大门外等着，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昭而呼吸一滞，径直走了出去。
这士兵愣了一愣，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花石心中还想着难不成公主殿下真的先低头了？紧接着他看了看还傻站在门口的士兵笑道：“还在这儿做什么？出去守着吧！”
士兵眨了眨眼睛，原本都想转身了，却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刚才被昭统领打断未说完的话，忙又望向花石道：“花校尉，那个男人说他找你。”
花石一怔：“找我？”
第56章 ……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欻欻越来越紧张。
犹记得上次被花石蓦然表白时的震惊，她几乎从未想过要与那位花二当家有什么纠葛，再加上当时公主身份未明便下意识拒绝了他。
可是几乎是从决然转身的那一刻起, 欻欻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子巨大的难过, 来势汹涌到让她无法分辨是后悔还是不舍。
明华提及的时候，小宫女应得倒也算干脆，算是迎合了这段时间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渴望。
可是眼下到了这新兵营的大门口，她却生出些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来。
无言看着绞着衣角的欻欻，叹着气安慰了一句道：“欻欻, 没什么好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