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而冷冷地看了蒙达一眼:“我是她的男人!”
蒙达一愣,赵三小姐的男人?他蓦然想起之前听说过那德阳侯为儿子定了赵家三小姐,这才将两个人重合在了一起,顿时便诧异道:“你,你是应元德?”
昭而一时间也有些懵。
见场面有些僵持,明华忙扔下一句“告辞”,便拉着昭而匆匆离开。
*
“他是什么人?”
任由明华将自己拉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后,昭而开口问道。
明华原本是打算跟昭而解释的,然而听着他这有些质问意味的话,心中顿时有些委屈,声音也冷了起来:“你现在是在质问我?”
昭而一怔,随即连声分辩道:“我没有,我只是……”
只可惜情绪上来的明华根本不愿听昭而将话说完。
“你是不是以为,上次的事情冷了几日后,我便全都忘了,你一来找我我便若无其事地与你重归于好?”
昭而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他突然发觉按着明华的指责,自己当真是没良心极了,因为原本“找她”这件事也是不成立的。
新任统领的昭而一方面是不好擅自出军营,另一方面那宫墙重重,也不是一个新兵营统领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昭而的沉默让明华轻轻闭上了眼睛,在旁的事情总是能想出法子的公主殿下却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也犹豫过这么一瞬,是不是要将这件事轻轻放过算了,可是思索了片刻后她发觉不成。
倘若日后她明华要与昭而这个人携手一生,那么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别是不得不要面对的问题。
她向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理智平静,才开口道:“昭而,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找到这儿,但是我与那人毫无关系,他是北辽的蒙达王子,将我错认成了赵三小姐。”
听着明华的解释,昭而忙开口道:“我没有疑心你的意思,我只是随口一问。”
明华朝着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也许现在没有,但假如类似比武大会的事情再度发生时,你会不会连带着想起这件事再成为你心中的刺?”
公主殿下自觉声音中还是有些颤抖的哭腔,然而听在昭而的耳朵里,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明华这样严肃冷静,看不出一丝情意来。
他有些慌了,向着明华走了一大步试图将她抱住,却被公主殿下躲开。
明华道:“昭而,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好好想一下,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不是能接受我的身份,在你没有想明白之前,我们暂且不要再见面了。”
说罢,她慢慢地转过身,一直盘旋在眼底的眼泪才掉下来,她抬手将泪水抹去,大步地离开了。
望着明华的背影,昭而只觉得心如刀绞,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明华,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身边。
待得回到新兵营,花石听着昭而的话不由得扶额道:“大哥,你简直太过于想当然了。”
他与昭而倒是一贯有什么就说什么,直接便道:“她是金枝玉叶,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这样的鸿沟可不是仅靠你努力就能够弥补的。”
昭而沉默地听着花石为他分析。
“再说了,即便是你可以,想想应元德这样的人,你要努力多久?你要让公主殿下等着你等成老太婆么?”
裘彪也开口道:“对啊大哥,你若是不想跟公主在一起,或是没有向上爬的意愿,现下如此纠结倒也能理解,可问题你都有啊,为什么还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自从上次被钟副将点破了明华的身份,花石与裘彪倒是极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横竖他们都已经接受招安,哪里还会介意多一座这么大的靠山?
昭而抿住嘴唇没言语。
倒是花石又品味出不对劲儿,他问昭而道:“说起来我倒是觉得很奇怪,大哥你如何知道公主人在东城的茶楼呢?是谁告诉你的?”
昭统领轻咳一声,沉吟半晌才回答道:“我不认识那人。”
连裘彪都能发觉出不对:“大哥,你都不认识说话的人,居然就敢信了他的话?”
不怪他如此震惊,这的确是完全不像平日里谨慎的昭而。
花石眼睁睁看着与自己认识了不少年头的男人叹了气道:“只听来人说公主有危险,我,我来不及多想便去了他说的地方,却真的看见了公主。”
花二当家听得直扶额,然后他拍着昭而的肩膀笑着道:“既然大哥你已然如此在意公主安危,那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地惹怒她呢?”
第54章 ……
赵曦音一身华服回到赵府时, 德阳侯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多时了。
下人恭敬道:“三小姐您要不要先从后门回房去换件衣裳?”
他是一片好意,想着让赵曦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私下出门的事儿遮掩过去,可谁知赵三小姐听了下人的话脸色却更加难堪起来。
这德阳侯分明是算计人的那一个, 自己却还要为着他以至于在家里也像是做贼一样鬼祟吗?
赵曦音性子绵软不假, 也的确是被克夫传言折磨得身心俱疲,但也不代表她一丝贵女的傲气也没有。
“上门退亲打人脸的都能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我却要走后门么?不必了!”
说罢,赵曦音微微扬起头大步地走了进去。
走过二门进到正厅时,她便一眼看见趾高气扬的德阳侯与她那位难得在府中的父亲赵振。
单从赵编撰的脸上, 其实是瞧不出他们方才谈了什么的, 因为赵振此刻这幅面无表情的模样是赵曦音自小就看惯的。
倒是德阳侯在看见赵曦音是神色一怔, 她此刻这幅打扮乍一看倒有几分明华公主的影子。
明华现在也算得上是德阳侯爷的一个阴影了,因而他本能对赵曦音也更加不喜, 皱着眉道:“身为女子穿得如此张扬出门,赵三小姐你的规矩呢?”
德阳侯并不是个好为人师之人, 不过此时他将赵曦音当作是明华的替代,教训了一顿后侯爷的心情好极了。
紧接着他便听得眼前这个素有温婉文静之名的小姑娘居然嗤笑了一声道:“难道侯爷您不是上门来退亲,竟是来教育您未来儿媳的么?”
这话一出, 就连一贯对谁都十分淡漠的赵振都没忍住抬起头看了自己的三女一眼。
德阳侯眨了眨眼睛,几乎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万事开头难, 包括开口回嘴这件事, 赵曦音这头已经开了,剩下的话就带了几分不吐为快的意思。
“怎么德阳侯爷您倒是装起糊涂来了?不是为贵府世子爷退婚来的吗?劳驾问上一句,应世子还健在吧?”
德阳侯终于暴跳如雷,他手指着赵曦音那略带红润的脸颊道:“不知好歹的黄毛丫头!满口诅咒不分尊卑长幼,这便是你赵府的家教么?”
最后一句话他又冲着赵振去的, 毕竟德阳侯身为侯爷又是大男人,岂能当真与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小丫头争吵?
赵编撰平日里气死家里人的淡漠在这个时候倒发挥出别样的妙用来,只见他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倒像是直接睡过去了一般,说话的声音也如蚊蝇哼哼唧唧,但又能让德阳侯听个分明。
“侯爷说得没错,微臣平日里对子女都疏于管教,这是微臣的不对。”
德阳侯张了张嘴,这个时候他需要赵家人来认同他的话吗?他是要赵家人训斥自己的女儿给他出气啊!
粗气喘了好几瞬,德阳侯淡定下来。
他又何必纠结着跟这丫头打口舌之战呢?只要婚退了,日后自有这该死的丫头痛苦的日子。
应侯爷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对着赵振道:“罢了,将庚帖还与本侯,日后吾儿与你家三女各自婚嫁不相干!”
赵振看向自顾自坐下的三女儿赵曦音,她此刻脸上的神情虽然还是满不在乎,但是从她的眼底赵振瞧出了女儿的悲伤,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不知侯爷有何正当理由要退婚?”
德阳侯皱着眉望向了赵振,顿时又是一怔。
赵振年轻时的路子有点像现在的容晖,年少便得坐高位,只是这位赵大人后来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失了帝王恩宠,直接被发配到翰林院去做编撰,一坐便是二十年。
应侯爷对于这位的印象一直都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小白脸上,刚才一进门他也是趾高气扬没细看赵大人,眼下这么一看,他发觉这赵振也实在是太过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