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喜气洋洋地回了皇宫,福安公主看了看长寿帝道:“臣妹有话想单独同皇兄说。”
皇帝陛下一愣,不是他多疑怀疑自己的妹妹,实在是赵振那厮刚在自己这里闹腾了一阵儿,这个时机太过凑巧。
他看向了西秦王,这个妹夫倒是坦荡,起身道:“倘若皇兄您不在意,我想带着笙儿在御花园内随意逛逛。”
长寿帝眨了眨眼睛,他是希望这个妹夫阻止一下的呀!倘若真是有关于赵振,他还真的不想跟久别重逢的妹妹说这个。
明华见状也拉着明昶起身道:“父皇,姑姑,我们去看看昭而。”
因着众人的识趣,上安宫内瞬间只剩下兄妹两人。
长寿帝只得硬着头皮问道:“福安,你有什么事儿非得这样说啊?”
福安公主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直接开口道:“皇兄,您可知道那赵振为何要休妻?”
皇帝陛下心头猛地一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福安,你问这事做什么?”
福安公主也不是一定要从长寿帝这得到一个原因,她紧接着道:“其实,我是想见他一面。”
这句话在皇帝陛下听来还不如上一个问题呢,他愁得直拍桌子:“福安啊,你看你先下夫妻和睦女儿活泼的,你何苦还记挂着十几年前一桩浅浅的缘分呢?”
福安诧异地看了长寿帝一眼,紧接着嗔怪道:“皇兄,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没个正经。”
鉴于现下兄妹俩身份到底不如年少时那般随意,福安公主最后四个字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长寿帝听见了。
“你还这样说朕?那你说一说你好端端地找那无情无义的赵振做什么?”
福安公主正色道:“我找他算账。”
长寿帝满眼的怀疑。
福安公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也是我不好,当年同赵振来往时送过他一枚双环玉佩,后来我与他缘尽之时曾向他讨要,他说想要留下做个念想。也是我当年心软,便与他约定不许随便拿出来示人后便由了他。”
说到这,福安公主又叹了一口气,言语之间没有半分留恋旧情的意味,满满都是懊悔与一丝愤怒。
“可谁知在安周镇,我竟在昭而身上瞧见了那枚玉佩!皇兄,你说说赵振此事办得是不是让人恼火?他若是不想要我的玉佩当年还我便是,岂能自己留下了又随意处置?”
皇帝陛下的重点却只在“那块玉佩在昭而身上”,他蹙起眉来问道:“这玉佩如何会到了昭而的手中?”
福安公主愣了愣道:“难道不是他赵振乱丢被昭而捡去么?”
长寿帝若有所思:“这样岂不是太过凑巧?”
“反正横竖都是他赵振保管不当,皇兄您说,我是不是该同他算账?”福安公主对于玉佩为何会流落到昭而手里半点兴趣都没有,只想着讨回公道。
皇帝陛下看了福安公主一眼道:“朕建议你最好别去找他,不妨告诉你,他现下正因着丢了你送给他的玉佩闹着要休妻,朕怕你去见他惹出别的事端来。”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朕相信你必定会有分寸,朕只是怕那赵振不知好歹得意忘形做出些恼人的行为来。”
福安公主被长寿帝说服了,但是玉佩这件事却被皇帝陛下记挂在了心里。
*
明华推开昭而暂时休息所待的宫室,里面的太医刚好为未来的驸马爷看好伤出来。
“太医,他怎么样了?”
“启禀公主殿下,昭将军的伤并无大碍休养个把月便可痊愈。”
明华终于欣慰地笑了笑,提起裙角来迈过高高的门槛,快步走到了昭而的床榻边。
此刻的昭而并没有穿上衣,精瘦的胸膛与腰腹就那样露在外面。
这不是明华第一次瞧见他的身子,然而公主殿下还是看得愣了神。
许是从前经常风吹日晒的缘故,昭而的皮肤微微有些泛着古铜色,因鞭伤未好还纵横交错地密布着不少伤口,然而这并没有让这具身体的美感有所减少,反而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昭而凝神望着明华,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她初来庆丰村的时候闯进他屋子里的那一幕,只是此时的昭而只是含笑望着她并不曾着急地将自己遮掩起来。
随后进来的明昶瞧见眼前的景象,毫不犹豫地遮住了明华的眼睛。
“你们俩,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年轻的殿下声音里略略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明华等了那么一会儿,才将弟弟的手拉下去,便瞧见昭而已然披好了衣裳。
她笑眯眯地走过去问道:“现在身上还疼得厉害吗?”
昭而轻轻地摇摇头道:“我身子好,本也没有什么事情。”
明华从自己的怀中掏出那块玉佩放到了昭而的手中:“前几日便想着要给你,总是被我忘记了,昭而,这是什么玉佩?”
昭而望着这块又回到自己手中的玉佩怔愣了一瞬。
那日出发时他本也预料到凶多吉少,才将玉佩留在客栈的房间里以期望被明华发觉留给她作为纪念。
现下一切都风平浪静,他看着这块玉佩竟生出几分不想拿回来的心思。
“这是,我自小便带在身边的玉佩,我,我也不知它有什么意义。”
明昶凑上来看了看道:“指不定是姐夫你的爹娘放在你身边——我瞧那话本子都是这样写的。”
昭而笑了笑道:“我的干娘倒是也这样猜想,只是到底也不算确定的说法,也说不定只是我运气好得了这块贵重的东西。”
明华却沉默下来,她可还记得自家姑姑瞧见这块玉佩时不太寻常的态度。
莫非昭而与姑姑她有什么联系么?
她猛然站起身来道:“我去问问福安姑姑。”
公主殿下说走便走,眨眼间人就出了宫室,只留下昭而与明昶两两对望,片刻后敢王殿下嘿嘿一笑道:“姐夫,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待你好起来以后我就可以喝你们的喜酒了。”
昭而一愣,眉宇间涌上了几缕温柔。
*
公主殿下朝着上安宫走去,结果刚刚走到半路便碰见满头大汗的侍卫请安道:“启禀公主殿下,赵三小姐求见。”
明华怔愣了一瞬,她本想继续前往上安宫去找自己的姑姑,只是转念一想,近日来赵编撰休妻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想来赵曦音来找她也是因为此事苦闷,这样一来她还真不好意思决绝地不见赵三小姐。
横竖姑姑还会在大戉停留一阵子,公主殿下便点点头道:“请她进来,本宫去平安殿等她。”
欻欻就在平安殿的门口等着自家公主殿下,一见明华她眼圈一红差点哭出来。
明华伸出手去捏了捏欻欻的脸颊,笑眯眯道:“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快去上些茶水点心来,赵三姑娘马上来了。”
欻欻兴高采烈地点点头,连忙下去准备茶点。
无言也走上前来给明华请安。
“无言,花石与裘彪都很惦记你,回头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瞧瞧他们。”
听得公主殿下这样说,无言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喜色,不过很快他便将笑意尽数敛去道:“奴才多谢公主殿下恩典,只是奴才毕竟是内侍,总往宫外跑会为公主您惹来非议。”
明华闻言顿时便是一怔,随即她蹙眉道:“是谁胡言乱语什么了么?”
无言忙摇头道:“宫规本就是如此规定,岂能叫胡言乱语?奴才是发自内心这样觉得,并非是想趁机向公主您告状的。”
他抬起头看了明华一眼,大着胆子打趣了一句道:“公主殿下您若是心疼奴才不得随意出宫去,那便早日同昭统领大婚,奴才跟着您到宫外的公主府去,便得以自由些许了。”
明华笑着指了指无言道:“好啊你,现在学会打趣起我来了!”
这时,门口传来赵曦音那柔柔弱弱的声音:“臣女给公主殿下请安。”
明华回过头去,忙上前几步将赵曦音扶起来:“不必多礼,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这样拘束,曦音,你最近可还好吗?”
赵曦音被明华温柔的一问差点哭出来,不过好在她现在也坚强了许多,摇了摇头道:“家中那点子事儿想来都传开了,也不怕公主你笑话,我们家中现在可真是一团乱。”
倘若不是赵三姑娘主动提及,明华便是再对此事好奇,也不会仗着公主之尊硬生生探知别人家的私隐,但是眼下赵曦音明显是有些想要倾诉衷肠,明华便主动地问道:“说起来,令尊到底为何突然地想要休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