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喝醉酒,这家伙就和‘高冷’这个词挨不上边了?这满身的酒气就往她身上栽,明明高出了一大截,硬是半弓着身子,委屈着自己将下巴靠在她身上。
傻得冒泡。
似乎是听出了贺以念语气里淡淡的嫌弃,沈寒谦撇了撇嘴,剑眉微拧,一副可怜的模样:“囡囡,我不臭的。”
贺以念还没有来得及将他的身子推正,就感受到了对方搭在自己肩头,呼吸声直直地拍在她的耳垂上,毫不避讳吐出的气息对于贺以念来说,有多么灼热。少年离她的距离太近了,左耳垂就仿佛被热气蒸腾的池水温柔地裹住了一般,又闷又热。
少年的话却充满了失落,语气急切,着急证明自己:“我每天都沐浴的。我比之前干净多了。你牵牵我的手……”
沈寒谦醉得厉害,偏偏还不安分地腾出一直手来,胡乱地捞着,想要抓住贺以念的手,扑空了几次之后,神情越发的着急了,浓密的羽睫颤了颤,声音越发低了:“真的不脏了。伤口也好了。囡囡,你牵一牵……”
他像是一个急切献宝的人,唯恐会受到嫌弃。
贺以念有些莫名,皱了皱眉头,无意地重复了一句:“楠楠?哪个nan?”
系统没敢回答,选择装死。
贺以念还在琢磨这两个字,下一秒沈寒谦已经抓住了她的手,笑的愉悦:“我们去放花灯。”
这青天白日的,放什么花灯?贺以念被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醉鬼沈寒谦逗笑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觉察出的温柔:“好,先回去,咱们再放花灯。”
“嗯。”沈寒谦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两分,一双眼睛里像是蓄了眼泪,“你不要再骗我了。”
少年这句话说得太委屈了,就像是捧着最后一颗糖的孩子在试图相信曾经骗过他的人一样。小心翼翼的警惕中带着可怜兮兮的委屈。
贺以念心突然抽痛了一下,那句话脱口而出:“不会,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这句话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不知道是为了那句承诺,还是为了方才脱口而出承诺时,那份怪异的心情。
沈寒谦压根就没有觉察出不对,得了保证之后就弯着眼睛,拉着她往前走:“那咱们快点儿。我要回去和囡囡一起放花灯。”
贺以念又一次听到了沈寒谦口中的那个名字,心里腾升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她扶稳沈寒谦,语气里带着试探:“谁是囡囡?我是贺昭昭啊。”
沈寒谦眨了眨眼,口齿清晰:“就,就是你。”
少年依旧是醉醺醺的,但是眼里的笃定一分都没有少。
贺以念皱紧了眉头,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是一片空白。
她对于这个称呼没有丝毫的印象,想来,沈寒谦叫的这个人,是贺昭昭。
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过,这应该不是贺昭昭的小命……难不成,是他给贺昭昭取得?贺以念想到这一个可能性,心里那份空很快被酸胀的感觉取代。
她的记忆里只有四年之内的印象,而这四年里,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沈寒谦。也就是说,这个昵称,是沈寒谦取给贺昭昭的。这就足以见得,他们两个之前,或许真的有过一段感情。而很可能是贺昭昭最后放弃了……这也就能解释的清楚,为什么沈寒谦对她的好感度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明明已经找到了原因,贺以念却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干劲十足。相反,一想到沈寒谦温柔地喊贺昭昭‘囡囡’,她总觉得心里很奇怪。
微微甩了甩头,贺以念拉着沈寒谦走出了院子,好不容易才将对方哄上了马车。两个人坐在返程的马车厢里,相顾无言。
贺以念是一时摸不透自己的心思,有些不想开口。而沈寒谦,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双手撑在马车里头安的一个小桌案上歪着脑袋,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上下打量。
少年的眼神炽热,还带着傻乎乎的笑。贺以念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再想想她这份莫名其妙的心思,心里越发有些烦躁:“你,你看什么?”
“你好看。”沈寒谦半撑着脸颊,眼里亮晶晶的。
贺以念总算知道少年偶尔当着栁元若的面对她说的那些个肉麻的话都是哪里学来的了。
根本不用学,这是这个闷骚天生的技能!
但不得不说,贺以念真的被这家伙逗笑了。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想起少年口中喃喃自语,喊着那个‘nannan’的时候,挂在眼角眉梢的笑意与温柔,又板下了脸。
直到沈寒谦终于撑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向下栽,那双落满星光璀璨的双眸轻阖,像是困顿极了。贺以念才憋不住:“我才不是囡囡。”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句话的酸味有多重。唯恐沈寒谦到时候会在贺府说些什么惊人之语,她特意让马车夫绕了远路。车帘外渐渐吵闹了起来,连合上眼了的沈寒谦都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贺以念没有忽略少年这细微的动作,凑到门前低声道:“速度快一些,从这闹腾的地方赶紧过去。”
车夫自然是听从贺以念的吩咐,一抽鞭子,很快马车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贺以念索性就坐在沈寒谦的身边,表面上闭目养神,其实心里有点儿乱。她根本就没有接受贺昭昭的记忆,也就不知道对方到底和沈寒谦发生了什么。可若是要解开他的心结,就得知道当初‘贺昭昭’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越想越觉得头疼,贺以念眉头紧锁,正想问一问系统,突然马车骤然减慢了速度,缰绳勒狠了,马都发出了一声嘶鸣。
贺以念吓了一跳,同时感觉到身旁的那位少年身子背着马车的冲劲一震,干脆地歪倒了过来,有什么温热且柔软的东西,擦过了她的脸颊……
贺以念:我醋我自己!厉害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世界7:逆天女医俏王妃
下一秒,她僵直了身子,感受到对方从她脖颈处顺着手臂往下栽。贺以念几乎是下意识地担心对方会磕着,伸出手托着他。
于是,少年的脑袋就停在她的胸前。还是面朝里的姿势。初夏的日子,穿的本就不多,那份带着热气的触感像是一道闪电,倏然游走于四肢百骸。
贺以念低头看着少年沉睡的模样——因为醉酒的缘故,那冷清的面庞此刻染上酡红,连带着少年那细长的眼尾都是红色的。带着异样的诱惑。她几乎是看呆了,目光落在沈寒谦那微微湿润的唇瓣上……
系统突然弹出一声嘹亮的歌声:“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贺以念被这突如其来的豪迈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一颤,下意识地将沈寒谦推了出去。
动作幅度太大,少年毫无防备,被她这么一推,直直朝反方向倒去。“嘭”的一声,脑袋砸在了马车壁上。
估摸着是疼得厉害,原本还迷迷糊糊的沈寒谦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瞳里还带着刚刚醒来的,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上去少了平时的几分凌厉。
贺以念颇有些心虚地和少年眼对眼。
他瘪了瘪嘴,有点儿委屈地摸着被磕着的后脑勺。像是无声的谴责。
车夫的声音里满是害怕:“县主,没,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贺以念干笑两声,拉了拉沈寒谦的衣袖,语气里透着安慰,“不疼哈。”
沈寒谦委委屈屈地靠着那块马车壁,一副想喊疼又不敢喊的样子。
贺以念看着,又心疼又好笑。平常看沈寒谦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怎么一喝醉就像是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奶狗似的?
还没有来得及胡思乱想,原本跑动的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她听见了一声烦人的声音:“这不是贺姐姐府上的马车吗?”
听着这故作娇柔的声音,贺以念看了一眼还沉浸在委屈的情绪里的沈寒谦,冲他摇了摇头:“你别出来。”然后,默默叹了一口气,掀开了轿帘,站了出去。
果然,外头站着一位紫色罗裙的姑娘,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表面看着就是一位天然无害的可爱少女,而且一口一个‘贺姐姐’,叫的不知道有多么亲密。但是明白大致故事剧情的贺以念心里却很清楚。那站着的姑娘分明是一朵盛开的‘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