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寒谦走的有些慢。
一来,是人群很多。二来,是少女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瞄着两旁的铺子。
沈寒谦摸了摸兜里的六两银子。这还是贺以念用的镯子换来的钱。之后他们一直吃住在于大夫的家里,他压根舍不得花。
等见到她父母了,就拿着这六两银子去替她把镯子赎回来。
别人的东西他可能都可以抢,唯独她的不行。他恨不得恭恭敬敬的将上头的污渍擦干净,再亲手送到她身边。
贺以念路过了两家卖冰糖葫芦的铺子,其实有点儿嘴馋。但她想不通,沈寒谦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花自己给的那六两银子。
他不花,她也就没好意思要。
贺以念咽了咽一口水,到底没能克制住自己留恋的神情,回头瞄了一眼挂着晶莹的糖浆,红灿灿的冰糖葫芦。
沈寒谦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笑了:“你还生着病,现在不能吃。”
呵,臭男人!不给我花钱就直说!贺以念撇撇嘴,十分不满:“哦。”
“不许撒娇。”沈寒谦面色如常。
贺以念瞬间乖巧。她能感觉到,对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感觉就像是无声的警告!
嘤!不给我花钱还凶我。
沈寒谦看着少女一瞬间恢复了表面的乖巧,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少女方才生动的眉眼在灯笼柔和的光下,盈着白玉的光泽。恐怕只有花神娘娘才知道,他刚才那一刻,差一点就妥协了。
越往于家走,便离喧闹的集市越远。
大概是怕路滑,少年突然松开牵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
月光和灯笼的光照在积雪上,闪出一片银白色的光。贺以念不由得抬头看了看沈寒谦。
以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少年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刀削似的鼻梁鼻笔挺着,漆黑的眼眸微垂,看得见他像扇子一样浓密的羽睫。
贺以念忽然想起余光中的那句诗——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少年此刻,身上铺满着月亮的银辉,在雪地之中搂着她,踽踽前行。
贺以念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这样并肩行走,已经走了很久很久。走过春夏秋冬四季的轮回,走过颓败的人间,走过奔流的山川大江……
明明应该是不相识,此刻她却明白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发出满足的喟叹。
然而下一瞬,她头突然猛烈的一疼。就像是一记鞭子狠狠抽打在自己的意识深处,疼的她眼前一花,向前栽去。
少年牢牢地扶住了她,结实的手臂拦在她的腰腹,声音急促:“囡囡,怎么了?”
她来不及回应少年,因为此刻脑海里已经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残忍,却藏着悲悯:“宿主,别再想了。我得在主神发现这一切之前,拨乱反正。”
她还来不及问,到底对于他们而言,什么是反,什么是正。就感觉到了少年拦在她腰腹处的那只手,猛的缩紧,将她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贺以念脸贴着少年的胸膛,听见他冷然的声音:“你们是谁?”
原本没有什么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七个拿着木棍的壮丁。
贺以念:我跟你说,就凭我这混迹言情写手界这么多年的经验,那些个少男少女的心思我都猜得一清二楚!
贰鱼:哦?那你来解析一下,沈寒谦为什么不让你撒娇呢?
贺以念:还能有啥原因啊。就是那个臭男人不喜欢呗。呵呸!男人都是臭憨憨!
贰鱼:……我看你像个臭憨憨。活该你混迹这么久还是个扑街。
贺以念:诶,你这样人生攻击我就不高兴了啊。我家谦儿呢?有人骂我,呜呜呜呜……
贰鱼(抱头逃跑):卧槽!
第四百零一章 世界7:逆天女医俏王妃
贺以念就算是看不见,也能听见那令人恶心又熟悉的,钱老板的声音: “早就想来拜访一下贺小姐。可惜呀,于石那家伙把你藏得挺深的。”
于石自然指的就是于大夫。
她感觉到少年手臂紧绷着,已然是发怒的前兆了。
她轻轻的蹭了蹭少年的胸膛,感受到对方不自然的停顿,才低声道:“让我看看情况。”
若是可以斡旋,那是最好不过的。毕竟这个钱老板之前没有强行来于府找她,就说明,他应该还是不愿意惹事的。
她向来是有自己的主意的。沈寒谦僵了片刻,还是松了手里的力气,让少女转了个身。
贺以念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情况,觉得钱老板这个人渣确实也是下了血本。
这七个壮汉手里还拿着一个拳头粗的木棍。这架势,分明是打算直接打死沈寒谦,再强行带走她。
“贺小姐是想自己走,还是,我们带你走?”钱老板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将沈寒谦几欲杀人的目光放在眼里。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个臭乞丐。打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贺以念扬了扬下巴,冷笑一声:“怎么,于石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吗?”
“哈哈哈,这家伙,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钱老板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再说了,就他那样上不了台面的大夫,还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成?”
“你跟于石认识这么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贺以念努力让自己的意识不要陷入模糊,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头,修剪干净的指甲死死磕进肉里来换取一丝清醒,“像他这么会攀附权贵的人,若是我没有什么后台,他又怎么会将我藏在府里呢?”
钱老板笑容一滞。这也是他之前考虑到的问题。只不过,他一直旁敲侧击,于石那个老狐狸都没有松口,最近还不见了踪影,实在可气。
“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若是我的后台不够大,于石会宁愿得罪你,也要把我保护好吗?”贺以念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方才那份疼痛似乎还停留在脑海中,搅得她头疼欲裂。
句句都合情合理。钱老板的神色显然松动了许多。
就在贺以念舒了一口气,决定抛出善意,许诺不追究的时候,那七个壮丁里却有人开口了。
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上前一步,看着她,微微拧眉。这个微小的动作一瞬而过,快到贺以念都没有看清。他闷声道:“钱老板,李知府还等着呢。”
连掩饰都没有,直接点出了背后的人的身份。
贺以念呼吸一滞。小说是她自己写的,她清楚,就自己的认知来说,哪怕是随便安了一个官职,所谓的知府,应该也是这个城里很大的官了。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钱老板敢大张旗鼓地带着这些人,公然的在街道上堵人。这两人官商勾结,到底做了多少龌龊的事情?贺以念不由得想起之前于大夫说的,钱老板有十几间铺子的事情……
思绪越来越乱,她忍不住向后退了退,却靠在温暖而结实的胸膛前。沈寒谦低着头,附在她耳边:“不要怕。”
少年嗓音温柔,温热的吐息像是轻柔的羽毛,拂过她的耳垂和脸颊。混乱的思绪突然就平复了下来。她拼命回想,之前在山洞的时候,到底还遗漏了什么信息。若是直接瞎编,是不是能瞒混过去。
“县主。”脑海中突然有系统的提示,速度极快。甚至不知道是碍于什么的原因,都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直接将那两个字打进了她的意识之中。
“我可是县主。”贺以念贴靠在沈寒谦温热的胸膛,站稳了身形。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个知府又算的了什么?”
钱老板果然又被动摇了,那张满是横肉的脸都苍白了三分。若是少女说的是真的,那他现在做的这个勾当,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难道自己这次真的站错队了?
方才上前的那个壮丁似乎有些不解少女为何能够说出那句话,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凑到钱老板的耳边道:“若真是如此,还请钱老板赶紧下手才好。”
沈寒谦听力好,将对方这句听得分明,神色一寒,已经摆出攻击的姿势。却因为要护着怀里的贺以念,也只能僵着身子在那儿,将他的那张脸记得清清楚楚。
贺以念并不清楚少年情绪的变化,却听见钱老板很愤怒地骂了一声:“混账东西,你想害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