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雾恍若未闻,她现在的神智已经脱离了现实,转头,脸色带着病态的期待“商蔚清,我妈妈在前面,我想去陪她,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商蔚清睁大了眼睛看她,心里咯噔一声,明白裴雾发病了,已经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了。
裴雾见她不回答,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你应该对我很愧疚吧,你陪我去妈妈身边,我就不怪你了好吗?”
前方哪有她妈妈,只有一片漆黑的悬崖而已,陪她去妈妈身边,说到底,就是一起去死。
裴雾不耐烦了,直接反拉着她就要往前面走,裴雾的力气很大,一时间商蔚清竟挣脱不开。
只能徒劳的喊道“裴雾! 别疯了,你清醒点啊!你妈妈不在前面! ”
裴雾动作顿住了,机械的转头,眼神迷茫,“不在前面那她在哪?”
见她停了,商蔚清松了口气,要知道在往前走几步,两人真的就是一起殉情了。
她不动声色的拉着裴雾往后走,一边安慰她,分解她的注意力,“她在天上,变成了星星,她在看着你。”
按理来说,这话其实正常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可裴雾不是正常人,而且现在她的神智犹如稚童,“星星?”
裴雾抬头看了看,夜幕暗淡无星河,又看向商蔚清,幽幽道“骗人。”
商蔚清已经把她拉到了安全范围,“星星也要睡觉,她也会累。”
裴雾垂着眼皮,有些不解,“真的吗?”
“真的。”商蔚清生怕她又发病,连忙解释。
裴雾终于不纠结了,只是看了看天空,又走到墓碑前,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照片。
灯光很暗,商蔚清看不清照片。
“现在几点。”裴雾突然开口。
商蔚清看了看手机,“一点五十五了。”
裴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妈妈,快两点了,是你出生的时间,也是你生日。你以前一直想在这个时间过生日,我已经帮你过了十几次了。”
裴雾温温的笑了,“我穿了你最爱的红裙子,好看吗?还摘了玫瑰,就是可惜,没有蛋糕,你不会怪我吧。”
商蔚清在旁边身体有些僵硬的看着裴雾,此时那么温柔的裴雾,商蔚清是从来没见到过的。
她想,其实,裴雾也和正常人一样。
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温和而孝顺。
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幸失去了妈妈的小孩而已。
“两点了。”商蔚清贴心的提醒了她。
裴雾嗯了一声,慢慢贴近墓碑,吻了吻照片,笑的真心而柔婉,“妈妈,生日快乐。”
“如果还有机会,明年我还来看你,你要一直在天上在看着我,保护我好吗?”
商蔚清看了看时间,挺晚了,便走到裴雾身后,手放在她的肩上,道:
“外面风大,跟我回家。”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三点半了,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商蔚清心里憋着气不想说话,裴雾神经未恢复,还在迷茫中。
等到了家,发现家里灯火通明,一进去,商蔚清就直接转身一巴掌扇在了裴雾的脸上,语气难得是冷的,“裴雾,刚刚在你妈妈的墓前没有打你,是因为要以死者为大。并不代表你没做错。”
裴雾苍白的脸也有很多划痕,都是被茅草割到了,她眼神几乎是迷茫的,无措的看向商蔚清。
商蔚清续道:“你能安全的走到墓碑旁,还知道摘花,拿灯,行事有序,说明你当时并未发病,在没发病的情况下,一声不吭的就出去,外面还下着大雨,让奶奶担心的不行,这就是你的错。“
商蔚清音量不自觉提高了,“为了你,奶奶额头都磕出血来,老人家身体不好,你不会不知道吧!”
裴雾听到奶奶额头出血,立马慌了,“奶奶/头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在房间里,自己去看,小声一点,奶奶可能睡了”
话音刚落,裴雾嗖的一声就跑去了房间。
裴奶奶坐在凳子上,手支着头昏昏欲睡,桌边还有两杯姜茶,可能睡过了,忘记加热,有些凉了,手里还拿着几套衣服,准备到时候让她们换上的。
额头包着纱布,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裴雾眼眶酸涩,“……奶奶。”
裴奶奶一下子醒了,看到湿漉漉的裴雾,慌慌张张的问,“阿雾,怎么才回来,冷吗?喝杯姜茶,叫上小清。”
裴奶奶注意到姜茶冷了,想去热一下,裴雾当场半跪在地上,头趴在裴奶奶腿上,泣不成声,“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裴奶奶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又去看妈妈了吗?”
裴雾点了点头。
“不怪你,奶奶知道你想她了。”裴奶奶语气让人很安心,“起来吧,换身衣服,今天还是多亏了小清,我去热姜汤。”
裴雾慢慢起身,拿了衣服,在门口撞了商蔚清。
商蔚清在门外看到了一切,见裴雾双眼通红,脸还有巴掌印,一时间,各种情绪翻涌成浪。
裴雾也看到了商蔚清脸上的划痕,想起奶奶说的话,心里也很复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变质。
她把干衣服递给了商蔚清,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考试周了,我选了个很难的专业,有很多复习的内容,这几天好像都是二更,明天开始,我就没那么多时间了,只能一更了,感谢你们不嫌弃我写的垃圾,比心。
写的不好,感谢观阅!
第9章
这一晚上过得太曲折,裴雾洗漱完以后,整个人表现出了极致的倦懒哀沉,商蔚清等她睡着了以后,去了厨房帮裴奶奶清理。
“小清,你去睡觉吧,这里有奶奶就好了。”裴奶奶推着她让她去睡觉。
“奶奶,我不困。”
“瞎说。”裴奶奶不相信。
商蔚清帮她洗碗,笑嘻嘻道“真的,我没什么睡意。”
裴奶奶只好随她了,商蔚清踯躅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奶奶,裴雾她……每年都在这个时候去墓地的吗?”
“是啊,以前不管阿雾多忙,都会回来一趟,赶在这个时候去,今天她精神状态不好,我以为她会忘掉,谁知道……”
“为什么要赶在这个时候”商蔚清不解,就算是生日,不能在第二天过吗?
碗已经洗好了,裴奶奶把碗放在了柜子里,“她妈妈是凌晨两点出生的,一直有个愿望,希望在两点这个时间过生日,可惜——”
裴奶奶深吸了一口气,嗓音低哑,“一直没有人帮她过。”
“什么叫……没人帮她过?她的丈夫呢?”商蔚清隐隐觉得这里面的恩怨可能有点复杂。
可能是太久没和人倾诉过,那些晦暗恐怖的记忆被裴奶奶堆的太久,开始发臭,裴奶奶忍不住想将这段岁月择出来。
商蔚清也从裴奶奶口中听闻了裴雾背后的悲难。
裴雾的妈妈叫宋歌,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可能“自古红颜多薄命”也是有点道理的吧,裴歌自幼出生在一个非常落后偏僻的地方,那里的人思想普遍迂腐。在她成年那年,被她妈妈强行嫁给了裴明光,也就是裴雾的父亲。
宋歌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抵抗力,完全不是她蛮横贪婪母亲的对手,何况,在那个腐烂的村子里,女人的地位很低,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有问题。
她们的思想是发烂的蛆虫,全身上下遍布臭味,毫无廉耻的祸及清白人。
宋歌被逼无奈只能远嫁给了裴明光,她的噩梦也随之而来。
裴明光是一个暴虐成性的渣宰,性情喜怒无常,有遗传性精神疾病,他可以上一秒温柔对你,下一秒就是拳脚相加。
宋歌活在他的无常下,身体上的疤痕就没有消去过,她试过逃跑,那时云山居人还挺多,没有现在那么荒寂,有人看不下去,帮过她一下,可裴明光心思极为敏锐,很快就会抓住她,不仅如此,还会暴揍那人。
久而久之,一些人就不想找麻烦了,反正裴明光家住的偏,一些人都当做不知道。
村子落后,正义寥寥。
宋歌逃跑一次,就会受到更为凶狠的惩罚,她终于不敢逃了。
后来,她怀孕了,裴雾出生了,裴明光重男轻女,见生的是个女儿,怒气攻心,在后面的日子愈发虐待宋歌,有时候连带着裴雾也不放过,宋歌爱女心切,跪在地上求他放过被她举在头上的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