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风淋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左半张脸在羽绒枕头上蹭了蹭。
淅淅——索索——
吵死了!
风淋整个人沉进被子里,只把一团长发留在外头。
淅淅——索索——
有完没完啊!
她气恼地睁开眼睛,忍住想要立刻入睡的想法,挣扎着从被子里向外看去。
透着隐约的月光,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半蹲在墙角,不知道摸索着什么。
她在黑洞洞的被子里睁大眼睛,感觉睡意四处逃散,消失的一干二净——那是什么鬼!
不对,她这是见鬼了嘛?
这个游戏是没有鬼的,要不然就不应该叫《废土求生》,而是应该叫《诡异求生》。
她默念几句,给自己洗了个脑,这才定睛看向黑影。
淅淅——索索——
奇怪的声响好像是从黑影处传来的,风淋没由来地想到了半夜偷吃食物的小老鼠。
等下……少年呢?
她昏沉沉地瞥了一眼隔壁床,发现被子已经被撩开,就好像是上一秒才有人下了床。
还真的是很眼熟啊……她又看了眼黑影,怎么看怎么眼熟。只是,少年应该不会在半夜蹲墙角,发出奇怪的“淅淅索索”声吧?
风淋小心地拉开被子,把脚探进鞋子里,藏在被子里的手握住【分子键粉碎器】的扳手——她的【分子键粉碎器】还剩下最后一发。
如果是少年,定要把他赶出去!如果是别的什么,定要叫它有来无回!被吵醒的风淋恼火地想道。
只是,这个想法在黑影转过身后,像吹在天空中的肥皂泡一样,彻底消失不见了。
还真是少年啊……风淋的眼神在他无辜委屈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后看向他的右手。
好像拎着什么……
她蹲下身子,凑近细看。
好家伙,居然半夜不睡觉捉老鼠。这是在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都有【全屋清洁系统】了,还有残羹剩饭供老鼠存活?这是在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二个念头。
少年比她更尴尬,他扭动一下大腿,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能不能先站起来?”
嗯?怎么了?她的目光自然地往前方聚集,这才意识到,少年没穿裤子。
“……”
两个睡意朦胧、昏昏沉沉的人各自裹着被子,“遥遥”地坐在相距不到半米的两张单人床上,相顾无言。
“我……我解释一下。”少年的酒意估计还没有醒,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一条银河,“我睡到一半,没意识到这不是我的房间,所以想要把衣服脱掉,继续睡。”
他的声音透着困意,让风淋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然后呢……”她像是梦魇一样地问。
“然后,我就听见了淅淅索索声,感觉吵得不行,就想爬起来找找是什么在发噪音。”
还真是相似的经历,风淋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凝固了。明明在听少年解释情况,她却有点想下线睡觉。
游戏里的事情,值得自己如此上心嘛?她恍恍惚惚地想。
好在,少年并没有把解释的战线拉长,而是用一句话快速地概括了其余部分:“结果发现是这些长相古怪的小玩意儿。”
长相古怪的小玩意儿是真的长相古怪。明明是老鼠的身躯,却在皮肉间镶嵌着金属片和金属细线。
金属片和金属细线交织出小小的格子,看着就让人发困。
风淋胡乱地点头,不知怎么的,注意力就从奇怪的金属老鼠上散开了,融化在被子里。
她拉着被子,模模糊糊地感觉有哪里不对。只是在她的意识醒来前,就沉沦进了更深的欢愉中。
……
……?
???
风淋惊恐地从梦中醒来,这回是真的被吓醒了。
她面色难看地踩进鞋子里,提起营地灯。莹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间房间,起码目前看上去没有什么大问题。
行动快过大脑,她立刻打开电灯开关,扫视整间房间。
事实上,这间卧室看上去非常正常——安安静静,暖暖洋洋,各种家具都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
包括崽崽。
崽崽正微微皱起眉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躲开刺眼的灯光。
风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喃喃自语:“真是奇怪了,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梦中的记忆依旧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时不时就会跳起来刺激她一下。她匆忙躲开少年睡着的那张床,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薄荷凉茶。
薄荷凉茶的冰爽感将燥热一扫而空,她的脑海缓缓清醒。
只是梦而已,喝了点酒嘛!做点奇怪的梦当然很正常。总不可能因为这个梦境,就把崽崽从睡梦中叫醒,然后讨论“该怎么不做梦”吧?
这也太神经病了。
虽然梦境的内容稍微有一点脸红心跳,但是毕竟是成年人了,不值得大惊小怪——风淋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这一点。
困意重新笼上心头,她端起杯子的手也开始不稳起来。真的好困啊……现在才凌晨一点,不过睡了一个小时而已。
她喝掉杯中的茶水,又把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重新回到被子里。
……
第二次醒来,风淋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这一回的梦境比上一次还要离谱,让她下意识地远远避开梦境的内容,连带着也不想往少年那边看了。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风淋依旧别扭地快快扫过少年的身影。
她在诡异的梦境中沉沦,崽崽倒是睡的很香,此时恬静的脸庞和小天使一样,纯洁无瑕,待人采摘。
……和梦境中完全相反。
真是气死她了!
断断续续地睡了两个小时,非但没有消除疲劳,反而更加劳累,风淋带着一肚子脏话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把整间卧室来回检查了四五遍,如果真的有什么异样,也早该发现了才是。
风淋微微有些气恼,又想离开游戏下线——无论这里有什么诡异的情况,只要下线就没事了,毕竟,这种情况总不会从游戏里,跨次元延续到线下吧?
也……也不一定。风淋感觉自己的指尖有点凉。
她不是都发现这里和自己的记忆有关了嘛?万一线下的“疗养屋”和这里可以互通……又或者是万一这里的什么东西寻着风淋离开的痕迹,找去了线下,她又该怎么办?
那可真的是无处可逃了。
坐立不安下,风淋重新把被子从床上抱到沙发上,准备在沙发上入睡。
……
换了个地方睡觉,也没能躲开梦境的袭击。
连续三次不如人愿的梦境让她战寒腿软。
虽然只是个梦而已,但是反反复复地梦见续集和番外,也在她的精神上刻下了烙印——这倒不是说她开始喜欢这个梦境了,而是她开始严肃思考这个梦境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可以说是有怪物入侵,第二次可以说是怪物没有离开,但是第三次的梦境中,居然出现了她下线也没有躲开的情况。
游戏中的角色——再扩散一些,就算这些角色是另一个世界的真人好了——总不会知道有关“疗养屋”的事情吧?
那个“疗养屋”活灵活现,一点儿也不像假的。
如果不是梦境中的她反反复复地想要逃回游戏中,她甚至都不会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风淋裹着被子,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
好不容易稳定心神,风淋开始感觉这个梦境说不定没有恶意。毕竟……毕竟,自己也是挺快乐的嘛!
此时的慌张也许只是来自梦境情绪的遗留,换句话说,现实中的她知道梦境是假的,她现在非常安全,却也会被梦境中的恐慌与欢愉影响到。
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
离天亮还有很久。
……
第四次醒来,风淋已经不想动了。
诱发物找也找过了,根本没有找到奇怪的东西,再加上这个梦境也不像是想要害她的样子,反而还挺快乐的。
风淋头一次思考起了,这是不是她隐藏在心中的真实想法。
其实真的要说的话,这种想法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乃至在放弃抵抗后,她倒是有点想在梦境中不离开了。
梦境中的她好歹能自由行走在各种角落里,在咖啡厅中吃蛋糕喝咖啡,在游乐园里到处玩耍,还有朋友们得以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