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淋若有所思,随后眉毛飞起,嘴巴张成了鹅蛋:“十八年!”
“怎么了?”
“你居然已经超过二十岁了!”
风淋把视角放大,仔细观察少年的面孔和神态。
他粉色的嘴唇微微抿紧,透露出一丝不悦的意味,白皙的肤色衬得他发丝乌黑,似绸缎一般。
他的眼睛不圆,而是微微上挑,睫毛纤长而卷翘。只是此时正垂着眼睛盯着屏幕,宛若神明降临人间,正在审视自己的土地。
“神明”很不高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谢谢。”
“可是……”可是你看上去并不像二十五岁。
风淋默默闭嘴,她感觉说出这句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不说也没有好下场。
少年抓住她的肩膀,顺势把她拉了起来,按在墙上。风淋的屏幕瞬间被少年的胸|口霸占,不过很快,他就微微低下头,从上俯视她。
“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几岁,是怎么好意思对着一个成年人叫‘崽崽’的?”他的睫毛将一小片阴影投在脸颊上。
风淋:“……”
虽然被按的不是自己,但是还是好激动怎么破!
她调整心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已经……一千八百七十二岁了,崽崽。”
她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叫得抑扬顿挫,好笑地看着少年的脸色瞬间变黑。
少年虚虚握了握手指,没好气道:“作为一个能活几千岁的种族,居然被苏这种只排六十二名的人造人迷得神魂颠倒。”
风淋尬笑。
少年轻轻抬起手指,点在她的肩膀上:“全宇宙常见的类人种族,能活几千岁的只有二十二个。其中,有十个超凡脱俗,毫无人性;有五个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听觉系统;剩下的七个里,有五个分别霸占了第五十七名,第三十六名,第三十二名,第二十九名和第七名。”
“最后两个,是认为除了自己本族之外,别的全是垃圾的自恋狂。”
他深深看了风淋一眼,目光近乎穿透屏幕:“你感觉你是哪个?”
风淋咽了咽口水:“也许我是常见种族之外呢?”
少年嗤笑出声:“那我应该立刻把你绑去【濒危物种研究中心】,或是送去【最高审判庭】。”
危,风淋,危。
她诚恳道:“我们还是先找找看,这些镇民在哪里冬眠吧。”
少年歪了歪脖子,把她放开,大漩涡星系一般的墨色中隐约伸出危险的爪牙。
“走吧。”他说。
第40章 活画廊(3) 【嗅觉】与记忆……
【一号展厅——《嗅觉、听觉与视觉》】
朦胧的字迹由雾气组成, 在【一号展厅】的玻璃墙上,扩散开来,活像有个人藏在后面哈气似的。
风淋贴到玻璃墙上,玻璃墙上的字迹渐渐透明, 液化的水蒸气重新回到空气中。
“哇哦。”她惊叹道。
这间展厅继承了【画廊】一贯的空荡感, 像一间根本没有装修的毛坯房, 只是墙壁刷上了白油漆,地板铺上了大理石。
一字排开的三个【透明悬浮展示盘】上, 分别放着六个【嗅瓶】、六个【耳罩】和六个【透明护目镜】。
两条亮红色的绸缎隔离带系在【透明悬浮展示盘】的边缘,松垮垮地垂出一道妖娆的弧, 这些富有宫廷感的缎带们, 把房间隔出了一条单行道。
先是【嗅瓶】, 接着是【耳罩】,最后是【透明护目镜】, 单个项目每次可供六位客人一起体验。
风淋弯下腰, 阅读【嗅瓶】下的石碑介绍。
【金炉添香,博山吐雾, 绝色如云,玉珠作土。】
“听起来像是很奢靡的香气……不过我感觉这个应该是视觉才对。”风淋捋了捋头发。
少年皱了皱眉:“感觉不太妙……早知道我应该只买一张票的。”
“什么?”
“如果只买一张票,就只需要一个人体验,这样就不会……”他看了看风淋,吞下一些“不太友善”的字眼。
“你是想说我可能会沉迷其中?”风淋直球道。
少年摆摆手:“这可是你说的。”
巧了,我才是最不可能沉迷其中的, 因为这是个游戏啊!风淋喝了口茶, 现在那位宛若妲己的“苏”,已经在她的心中激不起任何波澜了,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
“我不会有事的。”她自信道, 然后在少年怀疑的眼神中拿起【嗅瓶】,控制角色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在游戏外的她什么也没有闻到,只能看见少年震惊地把她扶住,画面微微扭曲,透出一些粉色。
企图让角色表现的正常一点,却怎么也控制不了人物,这似乎是必定的过场动画。
风淋切到外卖APP上点了份红丝绒蛋糕,多加了一朵奶油花,接着又点了一杯荔枝玫瑰饮。
切到游戏画面中,还是老样子。
风淋在现实中深深吸了口气:“果然什么也闻不到。”
好坏参半,看这个介绍和游戏角色的表现,她还是挺想试试看的。
之后的【耳罩】和【透明护目镜】,应该可以稍微体验一下吧?她在心中暗自驰念。
十分钟过去,风淋刚刚收到红丝绒蛋糕和荔枝玫瑰饮,叉子刚刚切下半朵奶油花,就看见自己的角色恢复了控制。
少年叹着气把她扶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快想想你今天的晚饭想吃什么?”
“红丝绒蛋糕和荔枝玫瑰饮。”她飞快回答。
“什么?”少年微微吃惊。
“你不是问我晚饭想吃什么嘛?”风淋又切下一小口蛋糕,塞进嘴里。
少年像是在看什么奇珍异兽,瞪大眼睛道:“没想到你的意志如此不坚定,但是居然没有沉迷!”
风淋无语:“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什么都闻不到,可不是没法沉迷嘛……再说了,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区区“金炉添香,博山吐雾,绝色如云,玉珠作土”,可不会让她流连忘返。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等等,她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只是区区“金炉添香,博山吐雾,绝色如云,玉珠作土”,可不会让她流连忘返?
只、是、区、区?
这可不是区区啊!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此等奢靡浮华的景象呢!
她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喊道:“你先上,我等等再来,让我冷静一下。”
随后,把手机塞进睡袍的口袋中,开始掘地三尺。
一定会有什么痕迹留下来的,既然“之前的她”会把“如何绕开监管,连入内网”,记在一本隐蔽的书籍中,也应该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这些蛛丝马迹也许匿迹销声,但是一旦捉住了一个小尾巴,就能一扯扯出一串来。
她迅速打开衣柜,对衣服和饰品的看法应该会昭示她曾经的性格。无论这些衣服是不是她选的,都能通过自己的第一反应管中窥豹。
她挨个摸过衣服,放空大脑,只去捕捉最微不可见的条件反射。
“花纹太俗气了。”——
这是一件没有牌子的红色礼服纱裙,纱裙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玫瑰和蔷薇。
“太简单,颜色好素。”——
这是一套一板一眼的西装,还是裤装,风淋找出标牌,发现是套奢侈品。
“穿着很舒服,但是能穿的场合好少哦。”——
一条舒适简约的运动裤,牌子不认识,摸着确实很棒,有点想穿。
“这是什么奇葩,绝对不是我买的。”——
呃,一套缀满了闪片的紧身裙?噫!是性|感小妖|精款。
“血,泥土,太惨了。”——
这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卫衣,材质普通,胸口的图案花里胡哨的。穿着它走入大街,简直就像是掉进池塘的雨滴一样,飞快就找不到了。
她犹豫着把黑色卫衣拿下来。
牌子是很常见的快销品牌,在网上搜了搜,发现是一年半前发表的热销款。衣服只穿了没几次,还很新,但是在袖子管的内侧起了毛球,好像被用力摩擦过一样。
还有腹部中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力擦了过去。
她看着痕迹,比划了一下,应该是穿着这件卫衣,爬了绳子或者是管子。
“爬了绳子或者管子”,“血”,“泥土”,这三个词搭配在一起,透出森森的邪气。
她仔细检查这件卫衣,又贴着闻了闻,只有好闻的洗衣香氛的气味。衣服保留的记忆,已经彻底被洗净,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