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摆正了帽子，露出一个笑。
收到消息的沈赤他们也赶到了。
一向温润的沈医生大着嗓门道：“小昭昭！”
其他人也纷纷表达自己的喜悦。
被围着检查了一遍身体，沈赤松了口气，语气惊奇却并不意外，“身体各项机能渐渐转好，再经过三个月的特殊治疗就能和普通人无异。”
又补充，“只不过属于正常人中身体较弱的一类。”
其他人也开玩笑：“以后我们就不用大声和昭昭说话了。”
昭昭欣喜地睁大眼睛，“太好了……”
喉咙不习惯说话，她的声音沙哑，沈赤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帽子，“头发也会长出来，到时候昭昭会变成漂亮的大姑娘。”
小光头昭昭愣愣地一笑，转身窝进梅娴的怀里，又马上钻出来，“梅姐姐，沈叔叔，还有大家，你们去休息吧，我会乖乖待在房间里的。”
她知道她昏睡的时候大家都很辛苦。
而且经过改造的别墅可以很好的保护她。
沈赤听到昭昭的称呼欲言又止，待出了房间，才拉住梅娴的手，轻咳一声，“叫你姐姐叫我叔叔，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不是你说等昭昭身体稳定下来再告诉她我们的事吗？”
沈赤俊脸一红，拉着她的手却不肯分开了。
*
昭昭静静地坐在床上，手中摆弄着一个电子钟。
长方形，银色边框，简约时尚。
时间是20:55:10。
当时在她脑海中浮现的数字是15:00:50，怎么看怎么像时间。
闹钟电子屏上的数字也流动着银色光圈，两者有什么联系？
侧面有个凸出的按钮，昭昭按了一下，没有反应。
又按一下，手还没离开，脑海里仿佛有一张电影幕布，一副清晰的3D画面出现在幕布上。
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滴滴答答的电子音。
昭昭的“目光”不由得跟着最亮的光团走，绕了好远，她既是当局者又是旁观者，将它的结构弄清楚了。
中心区黯淡，光团没有进入的路线，到了附近怏怏地收敛了光芒，绕路走了。
在脑海里“放大”画面，“调整”角度，昭昭发现那里的光路糊在一起，变窄了，一般的光团通不过。
等那只光团再次回到这里，昭昭意念集中，“捉住”它往中心区域走。
胖光团真的被什么东西压迫一样，闪烁了一下，委委屈屈地挤了进去。最胖的进去了，后面的也跟着进来，不一会儿中心区域也亮了起来。
“昭昭？”沈赤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回到自己房间看昭昭的身体数据，刚坐下没多久，书房里的电子屏就亮了，少女瘦削苍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眼睛闭着，淡白的睫毛微微垂下。
他第一反应是昭昭太瘦了，现在没了病弱的顾虑，可以将她喂胖一点。
屏幕里的少女忽地睁开眼睛，没有被吓到，只是惊奇地望着他。
看了眼显示台，沈赤问：“你是用什么和我通讯？”
“沈叔叔，是房间里的电子钟。”昭昭看看电子屏里的人又看看手里的闹钟，疑惑地皱了皱鼻子。
“电子钟啊……”沈赤想了想，“电子钟的视讯功能早就坏掉了啊。可能突然又好了，明天我过来检查一下。”
昭昭迟疑地点点头，“嗯。”看到沈赤手里的文件夹，心里暖乎乎的，“沈叔叔，你不要太累了。”
沈赤微微一笑，“好的，昭昭也早点睡。”
断了视讯，昭昭闭上眼睛，电子钟的3D视图又出现了。
她想：现在几点了？
3D画面变了，银色边框的数字出现。
21:12:56
这次她终于确定自己似乎有了什么奇怪的能力。
虽然想再挖掘电子钟的秘密，但昭昭是个乖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想让爱她的人担心受累，她按耐住好奇心，早早地睡了。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慕晴晴和赵闵宸享受了一顿烛光晚餐，踏着夜色回到家。
两家人的别墅相邻，但也有很长一段距离，赵闵宸把人送到家门口，“包子这段时间就放我那边，你进去吧。”
慕晴晴最近确实不想看见那两只狗，感动他的体贴，依依不舍地进门了。
慕父慕母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严肃。看到她回来，脸色复杂。
慕晴晴心中一个咯噔，笑到：“爸妈，你们回来了！在外辛苦了。”
听了她的话，慕母神情微缓，“你和闵宸出去了？”
得到肯定的回复，慕父沉声道：“你们两个感情好我就放心了。”
他看一眼站在那里的女儿，忽然说：“为了这个项目我和你妈忙了半年多，如果一切顺利下周就能签字了。”
慕母看了他一眼，“你和孩子说这个干嘛？”
看慕晴晴拘束地站在那里，慕父叹气，“已经不算孩子了。有些事要让她知道。”
慕晴晴咬着唇，不敢插嘴。
“可是我和你妈今天就回来了，事情没谈成。”前一天那边的负责人还是和和气气的，今天下午突然态度大变，冷冰冰拒绝，连以后合作的可能都被掐断。
没有人插手他是不信的。
慕晴晴心里一松，原来是生意没谈成，不是自己的事暴露了。她不想隐瞒，但这种事还是自己说出来好。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语气怯怯的。
慕父听了，脸色复杂起来，“家属卡被毁了……”
慕母攥紧了手，什么也没说。
“那孩子怎么样了？”
慕晴晴连忙道：“已经脱离危险了，后来我和宸哥哥就被赶走了……”
“看来她和我们家的缘分尽了，”慕父眼角的皱纹深了，目光犀利的看向慕晴晴，“明年就要高考了，给你找个家庭教师补起来。”
慕晴晴回到房间，心跳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解决了。
自从回到慕家，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噩梦。
梦里都有昭昭。甚至梦到她身子好了，慕父慕母很喜欢她，连遗产都分她了一半。
她主动去找昭昭是因为她们过几个月成年，她想在成年前亲眼见到她，知己知彼。看看她到底和梦里有什么不同。
慕晴晴是怕噩梦成真。
经过这事，她缓慢地发生一种变化。因为没有人斥责她，她心中的别扭渐渐褪去，开始真正接受慕家千金的身份。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后，慕父一拳砸在茶几上，脸上的肌肉颤抖。
慕母冷笑：“我说怎么突然断了合作，原来是因为这事。”
“最可怜的明明是我们……”
慕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好了不要说了。你找人把晴晴看管好，以后她去见赵家那小子也要报备。”
“知道了。”
☆、死神
梦中，那些熟悉奇怪的片段消失后，昭昭梦到自己躺在草丛里，落下的红花变成一朵朵蓝色数码花，碰到她之前都散了。
她一动也不能动，胸口没有起伏，眼睛半闭着。
一直带着的帽子在之前掉了，露出光头来。
五感只剩下微弱的视觉，不知疼痛，只呆呆地看着。
一双幽蓝眼眸出现在头顶，投下阴影。
眼睛的主人在看她。昭昭第一反应想露出一个笑，而不是求救。
她真的快要死了。
这是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如果沈叔叔、梅姐姐他们向他问起她最后的时刻，他会想起她的笑脸，然后帮她安慰他们。
可惜她肌肉僵硬，笑不出来。
那人眼眸里漂亮的蓝焰熄灭，化成黑色的宝石。
他的面目模糊，眼睛却大了一倍。
原来是她被他抱起，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
他的眼睛真好看啊……像黑色的彩虹，五彩斑斓的黑。
温柔的黑。
昭昭慢慢闭上眼睛。
她“看”到他的身体。
银色的身体，高大结实，比例完美，好像机器人。
窝在他的怀抱里，昭昭想：他一定是个温柔的死神。
昭昭的“视线”好奇地绕来绕去，绕到了死神后面。
啊。
他的后背有六个刺眼的大窟窿，发着幽蓝色的光。
灼热的光线在他体内飞来飞去，汇聚压缩在六个大窟窿里。
一定很疼吧。
想着想着，她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