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翟刚下车,就听到那只蠢狗的声音。
出差了这么多天,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脚步一顿,锃亮的皮鞋停在岔路上。
下一刻,他就做出了决定。
灰白石砖向远处延伸。
男人很高,视线越过高高的灌木落在女人瘦削的背影上,更远处,是七米高的大笼子。
女人的身体明明在发抖,却仍然小步小步往笼子边走。
巨犬扒拉着金属栏杆,歪头咬着栏杆,口水不断留下来。
见女人停着不走了,巨犬就想把脑袋拱出来,结果只拱出一个湿漉漉的鼻子和一脸飞扬的长毛。
昭昭眨眨眼睛。
似乎真的有点蠢?
还有点鲁莽?
怪不得霍翟说它是蠢狗。
知犬莫如主人。
20米是她的极限了。昭昭表面淡定,背后、额上其实全是黏腻的汗,被风一吹,还有些寒意。
想起廖的德的嘱咐,她找到巨犬藏在黑毛下的黑色小圆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然后一步一步原路倒退。
和煦的微风,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烟草味。
这个味道……
她的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身躯,昭昭转身,对上男人闪动着莫名情绪的眼睛。
昭昭愣怔:“你回来啦。”
霍翟一言不发,垂眸瞥一眼女人,转身离开。
巨犬还在撞笼子,昭昭心里瘆得慌,赶紧跟在男人后面。
他忽然停下。
“这是我父母养的狗。”
声音很低。
似乎是后悔说了这么一句,男人迈着大步子往前走。
昭昭裹紧外套,不远不近地走在后面,一进别墅,她问:“医生呢?”
女佣答:“刚刚离开。”
准确地说,是远远瞄到霍先生进了花园,他才离开的。
“那霍先生呢?”
“回房间了。”
昭昭心里发慌,画了好几幅废稿,一弯新月遥遥地挂在夜幕上,时间很晚了。
休息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
男人穿着黑色睡袍,黑沉着脸,直直向昭昭逼近。
他身上冒着水汽,走动间露出结实有力的长腿,昭昭手一抖,画稿又毁了。
手上的画笔被男人拨下,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抱走。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犹豫。
昭昭绝望。
男人就是把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问过她。
她和那只狗,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男人抱着她回到灰色房间。
“洗澡没?”
“没有。”
“自己洗,还是……”
“我自己洗!”
昭昭屁滚尿流地跑进卫生间,锁上门。
卫生间灯光幽白。
他是不是想那个?
就是了,一定是想那个。
更不幸的是,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淋浴的地面残留着水迹,男人不久前在这里洗过澡。
心不在焉的昭昭脚上一滑,重心不稳,头重重地撞到冰冷的瓷砖。
一声闷响。
仿佛被打开了机关。
昭昭否极泰来,喜极而泣。
她的魂体终于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曾经是个生活优渥的大小姐,十五岁那年家道中落后,父母受不住打击接连去世,她被亲戚收养。
自小优越的物质条件让原主养成慷慨善良的性子。她见不得别人受苦,如果有人向她求助,她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他。
这样的性子,家里条件好时还能被人称道,但收养她的亲戚条件一般,屡次发现家里的存钱不翼而飞,都是被原主拿出去“救济”别人了。
亲戚终于将这尊大佛供养到成年,等她上了大学,就断了联系。
原主非但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还指责亲戚不善良,不懂人间疾苦。她自然也不想和这些人有所联系。
那些12345678号只是她行善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原主还特别倒霉,一米七的高个子,整天左脚绊右脚重心不稳平地摔跤,身上大大小小浅淡的疤痕都是在各种摔跤之后留下的。
不幸中的大幸,每次摔跤都没有什么严重后果。
原主还没毕业,专业课成绩一般,现在在一家大企业做前台,还在实习期。
而这家企业,居然就是霍翟的霍氏!
而原主,根本就不是霍翟的情人!
一个是集团大boss,一个是实习期前台小妹,八竿子打不着的雇佣关系!
原主的记忆里,除了在入职培训时见过霍翟的照片,唯一一次见到他真人,是在公司大厅的角落里,无意中听到霍翟和另一个穿着前台工作制服的女人的对话。
也就是昭昭刚穿到这个身体时想起的记忆片段。
当时,霍翟说:“……女人不缺你一个。”
背对着原主的女人伤心欲绝,控诉:“霍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然后是昭昭不知道的事情,惊得她瞠目结舌。
女人抹着眼泪跑走后,正义感爆棚的原主气愤地跑到霍翟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以为有钱长得帅就了不起吗?世界上所有女人都要喜欢你?别自大了,我就讨厌你这样的男人!”
“这什么破公司啊,我要辞职!”
掷地有声地在男人面前砸下这句话,原主转身欲走,结果倒霉体质显灵,她左脚绊右脚,就这么摔倒了。
而霍翟,只要一伸手就能拉住原主,却冷眼看着她磕在突起的墙角。
这一摔,把昭昭摔来了。
她只来得及看这个新世界一眼,就晕了过去。
☆、共枕
原主根本就不是霍翟的情人!
为什么霍翟会把受伤的原主带回家?如果是想要救她,一开始伸手拉一把,或者送到医院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大费周折?
无论怎样,昭昭心里有了底气,快速洗完澡,穿上长袖长裤,又检查了一遍才开门出去。
房间另一头的大床上,男人安静地躺着,眼底青痕淡淡,见到昭昭过来,才睁开幽沉的眼。
看到她的打扮和刻意站在他伸手够不到的距离,男人下巴微抽,眉峰压低。
“过来。”
声音低沉冷戾,仿佛带着冰刺。
“霍先生,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昭昭没有动,直视他。
霍翟呼吸声沉重一瞬。
不等他开口,昭昭道:“我都记起来了,我和您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没有男女间的纠葛。”
昭昭不敢说的太直白,生怕刺激到这个明显不正常的男人。
“所以呢。”男人坐起来,仰头,露出线条流畅的修长脖颈,对女人的陈述不以为意。
“……”她没想到他这么目中无人,“感谢您这几天的收留,但是我们不能……啊!”
身子被倏然起身逼近的男人抱起,昭昭惊慌地拍打他的手臂,“放开我!”
霍翟将不断挣扎的女人抱到床上,手臂的力道在将她放在床上时蓦然放轻。
将两只不安分的手按在一起,盯着女人抗拒的小脸,霍翟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要绑起来才消停?”
双手被钳制在头顶,腰被紧紧箍住,不停踢蹬的腿被压住,任人宰割的姿态让昭昭羞愤不已,“你找别人好不好,愿意的人有很多……”
“闭嘴!” 男人怒极,双眼赤红,脖颈青筋凸起。
昭昭被吼地浑身一颤,男人生气的样子很可怕,仿佛下一秒就会咬上她的脖子,将她撕扯、咬断。
和狗一样。
昭昭眼含泪水,哆哆嗦嗦道:“先、先消消气,不要生气,听我一句劝好不好?莫生气,莫生气、莫生气呀莫生气……”
关键时刻脑子不顶用,打油诗只记得第一句话,昭昭急得重复来重复去。
见霍翟依旧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细若蚊吟,尴尬不已。
盯了她片刻,霍翟松开昭昭的手腕,眼角余光瞥见手腕上一抹红,薄唇微抿。
他躺在一边,重新抱住刚松了一口气的女人,气息喷洒在她颈窝,“闭嘴,不要惹我。”
昭昭闭上嘴,见他似乎只是抱着自己,就像抱着大布偶娃娃一样,僵得一动不动。
灯自动熄灭,空间陷入冰冷的黑暗。
就在气氛归于平静时,男人覆在昭昭腰间的五指往里收紧,陷进肉里。
“睡觉不许说话。”
昭昭纳闷委屈,她又没有说话。
她从来不说梦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