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是当作婚房新买的,每一处设计她和陆裴宁都有参与,即使是第一天住昭昭也没有感到陌生。
昭昭沿着走廊慢慢走,欣赏着设计的细节。
不知不觉,她从三楼扶着楼梯下到了一楼。
这个时间段佣人们都不在。
走廊的尽头一片漆黑,像野兽黑黢黢的血盆大口。
昭昭没有摸到电灯按钮。
她怎么不知道别墅还有这种的地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昭昭慢慢向走廊尽头靠近。
立着一扇黑色金属质感的门,没有门把。
昭昭抿唇。回头看了看,身后长长的走廊寂静幽暗。
高大的门陷在厚重的墙里,显得门前的女人像只柔弱的蒲柳。
昭昭摸索一阵,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门无声向上滑。
吓得后退一步,看着入口一点点出现,心尖打着颤。
地下室?
心里发闷,昭昭咬着唇,摸黑下了门后的楼梯。
感应到人,灯自动亮起,就在昭昭没那么慌乱时,身后的门砰一声合上。
看一眼合上的门,她硬着头皮往下走。
转过一个拐角,映入眼帘的事物让昭昭呼吸一窒。
地下室幽幽亮着几盏壁灯,满墙满墙贴着照片,照片的主人公只有一个。
是她。
撑着伞等公交车的女孩,洁白裙摆被地上溅起的雨水打湿;穿着校服跑步的女孩,短发划出青春的弧度……
倒垃圾的她,写作业的她,看店的她,不知看到什么,甜甜笑着的她……
摄影的人技术很好,每一张照片都拍出女孩最美的样子。
面色刷白地看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照片,昭昭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往后退,冷不丁靠上墙壁,身后的照片扑扑簌簌落下来,尖锐的四角刺疼裸露的脚踝。
还有一个房间。昭昭逼自己进去,是间幽暗的陈列室。玻璃罩下陈列着未拆封的黑色口罩、一次性饭盒、用过的一次性塑料杯,一本红色的书、一张褶皱明显被人细致抚平的“福”字、黑色镂空眼罩……还有触目惊心的残留着干涸血迹的玻璃碎片。
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冰冷的泪水打湿,昭昭无力地滑落在地上,抱着自己,将头埋进胸前。
女人蜷缩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一道高大阴影笼罩女人娇小的身子。
男人眼里是化不开的浓郁雾气,长臂抱起哭泣的女人,一只手按上墙壁,走进开启的暗门中。
被抱起的那一刻,昭昭的身子就自发贴上男人,双手无力地揪住男人胸前的衣料,眼泪鼻涕弄脏了白色衬衫。
陆裴宁耐心地陪着小妻子发泄情绪。
直到陆裴宁的衬衫被她摧残得不能再摧残,昭昭才松开攥着的布料。
鼻子红通通的,兔子眼睛红肿。
男人抱着她坐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
“你、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昭昭喉咙发紧,声音哑哑的,眼神带怯,配上满脸泪痕的小脸,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说过,只要昭昭不离开,不背叛,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男人的手掌抚上她的脸,缓缓摩挲细嫩白皙的肌肤。
昭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扒下他的手,娇喝道:“那你为什么瞒着我建造密室?”
听到小妻子这样的语气,陆裴宁高悬的心放下一半,他斟酌道:“是我的错。”
昭昭背脊挺得更直了,“你还找人偷拍我。”
“因为很想昭昭,一天见不到就很难受,”陆裴宁包住女人的小手,温热的气温吹在她耳畔,满意地看到女人白皙耳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绯红。
“昭昭,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嗯?”
“才没有,是你自己……”
“对,是我自己觊觎昭昭。”陆裴宁大方承认,眼底却深藏一丝紧张。
昭昭不吭声了。
良久,她道:“我不原谅你……”
“我要罚你。”
“好。”
“罚你……”昭昭眼珠乱转,指着玻璃罩下那本红色的书,“给我读书。”
事情不能就这么过了。“这只是其中一个惩罚。”
其他的惩罚,她要用一辈子慢慢想。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慢慢读着书上的内容。
【……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完全不予理会……】
听着听着,劳累了一晚上身体疲惫的小女人渐渐窝在男人怀里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男人合上书,目光深幽地凝视她恬静的睡颜,薄唇开合,念咒般虔诚:
“……昭昭,把自己交给我,别再对抗,只需接受,忍受……”
“我爱你。”
☆、熟悉
昭昭魂体刚刚觉醒,脑袋撞到什么东西上面,哼都没哼一声就疼得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意识,脑袋隐隐作痛,隐约听到男人的说话声。
“……轻微脑震荡,其他没什么问题,修养两周就行。”操着奇怪口音的男声话题一转,“Enzo,你不会铁树开花了吧?”
昭昭努力竖起耳朵,被称作“Enzo”的人没有回答。
“行行行,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叫我。”口音男人用悦耳的法语告别,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似乎开了灯,微弱的光线打在昭昭脸上,想躲也躲不开。
脑子里像糊了浆糊,胸口直犯恶心,耳朵嗡嗡在响,眼皮重重的,昭昭仿佛梦魇一般无法动弹,挣扎中不自觉溢出一声低吟。
短暂的寂静。
“啪嗒”轻响,打在眼皮上的光线彻底熄灭,昭昭胸口的恶心感缓解了不少,身体一放松,便要晕晕欲睡。
意识再次消失前,身上忽然一重,有热气喷洒在脸侧,好像有活物在压着她。,
*
等昭昭终于彻底清醒,想要坐起来,脑袋的眩晕感提醒了她不能轻举妄动。
伸手一摸,摸到额头处纱布的质感,昭昭扶着头慢慢起身。
环顾四周,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灰白电视机里。
房间的墙壁刷着灰漆,墙上没有一点装饰,床品也是单一的灰白,窗帘是深灰的,门也是灰的。
偌大的房间,清清冷冷地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床头柜,空了三分之二,说不出的怪异。
昭昭视线瞄到身上的黑色衬衫,忽然觉得黑色都算是一抹生动的色彩。
无法接受原主的记忆,昭昭试着获取,失望地发现记忆被魂体排斥在外。
这是精神病院吗 她只记得魂体刚觉醒时那一摔。
难道把这具身子摔成进了精神病院?
刚来到新世界穿入新身体,又没有记忆,昭昭不安感大盛,需要找个镜子看看自己。
房间里有三扇门,除了一扇明显是出入的门,昭昭随机打开其他门。
第一扇门里面是步入式衣帽间。
两排半开放衣橱整齐地挂着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衬衫和西装。西装领带一格格摆好,颜色倒是多了几种,不外乎那些个基础色。
还有封闭的抽屉,昭昭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仿佛能看到一个自律克制的男人每天早上按时按点在这里穿戴服装,严格精确地像台精密仪器。
无论是房间还是衣帽间都没有找到有女性居住的蛛丝马迹。
昭昭心中不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原主和房间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昭昭打开另一扇门,是同样性冷淡风的卫生间。单调的洗漱台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
这一次还是昭昭自己的长相,一双清澈冷然的狐狸眼格外勾人,带着一丝连主人都不易察觉的娇气。
原主很瘦,骨架小巧,该长肉的地方却前凸后翘的,发育得很好。这具身子也比原先的昭昭要高上不少,目测有170。
或许是常常熬夜,脸上的皮肤有些暗沉泛黄,眼底泛青,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浅淡疤痕残留在皮肤上,为美丽打了几分折扣。
看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样子,昭昭心中有了真实感,稍稍定下心来。
她头上包了一圈白色纱布,微微泛黄的长发披散至背部,露出莹白的耳垂。一根发丝黏在嫣红的嘴唇,昭昭拨开发丝,忽地“咦”了一声,凑近镜子。
嘴唇似乎有些肿。
昭昭凝眉思索,却不一会儿就放弃思考。
这具身子脑袋被撞了,想太多会疼,再加上没有记忆,昭昭无凭无据,想破脑瓜也得不出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