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啦啦卷地卷着地面的尘土,空气干燥又沉闷。
临近傍晚,天黑得很快,路灯渐次亮起,校园里散步的情侣比往日更多。
光秃秃的树枝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凄凉。
昭昭戴着口罩,将脸埋在围巾才敢小小呼吸一口。
顺着寂静的校园小道一直走,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越拉越长,在转过一个转角时,不动神色朝后看。
身后不远处一对情侣,瘦弱的女生依偎在男生怀里看不清脸,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常绿灌木丛边上。
昭昭收回目光,快速通过转角后立马狂奔起来。
娱乐街就在前面,音乐声、餐厅叫号声、人声越来越清晰,炫彩的霓虹灯闪烁,十分热闹。
昭昭心脏狂跳,大口喘气,空气中的颗粒物进入呼吸道,异物的闯入让身体产生强烈的反应,昭昭胸口闷顿,肺部就好像被针戳破了几个小孔,每一次呼吸都一阵细微刺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一辆面包车在路边停下,挡住了昭昭要过马路的脚步。
手臂被猛地一拽,有人按住昭昭的头,面包车门哗啦一下滑开,像怪兽张开黑黢黢的血盆大口。
昭昭死命挣扎着,腰身向前一弯,纤瘦的身子从羽绒服中挣脱出来,冷风渗入白色毛衣的孔隙,冻得昭昭不停地打颤。
那人啐了一口,将手中的羽绒服往车里一扔。
又从车上下来一人,他捂住少女淹没在节日欢快气氛里的呼救声,拽着她的头发往车里拖。
昭昭眼里冒着雾气,拼命踢他踹他,脚上的雪地靴在剧烈的动作中掉在地上。
“呜……呜!”
“这臭娘们!”穿着灰扑扑夹克的瘦弱男眼神阴鸷。
“废什么话,赶紧的!”
昭昭被粗暴地扔进车里,车门一关,两人快速上车,不一会儿不起眼的面包车消失在下一个路口,扬长而去。
被黑色胶带捂住嘴巴,眼睛蒙上了瘦弱男随手扯的肮脏破布,围巾也散散地围着脖颈。
“放点歌听听!干了这一票咱们兄弟俩就可以爽爽了!”
男人猥琐的笑声回荡在车厢里。
昭昭听了,浑身颤抖,恐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车载广播传出电台主持人流畅的节日祝福:“元旦已来到,我的祝福到……”
☆、羔羊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颠簸不已,昭昭面色苍白几欲呕吐。
昭昭忍着呕吐的欲望,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不动神色地往右边裤子口袋移动。
一边留神听着前面的动静一边小心动作,直到额上冒了冷汗,才艰难地抠出一个椭圆形的小东西。
咯噔一声,车子剧烈的起伏,被绑住双手双脚的少女头部猛地一下砸到车门,头嗡嗡地响。
昭昭将东西握在手中。
引擎发车突突两声,面包车歪歪斜斜苟延残喘片刻,彻底熄火。
绑匪骂骂咧咧。
“我艹,你没长眼睛啊!”
“谁知道这破路中间这么大石头?”
坐在副驾驶的绑匪下了车,没一会他就冲车里喊,“快到了,这车也不要了,下来走!”
开车的绑匪砸了下方向盘:“真他妈晦气!”
后座的车门被拉开,昭昭被拖着腿靠近门边,然后绑匪一把扛起了她。
绑匪肩上的骨头刚好戳着昭昭的肚子,硌得酸疼。
昭昭皱着小脸,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呼啦啦的风声,类似成片的植物被吹动的声音,鞋子踩在枯叶上的窸窣声,还有绑匪踢石头的声音。
是一处荒芜人烟之地。
绑匪完全不担心会被人发现,一边扛着人质赶路一边吹牛谈天。
过了一会儿,并肩走着的绑匪改成一前一后,脚步也放慢了。
不断有细薄的叶片和长长的须子刮擦着昭昭的脸,又痒又刺疼,耳边传来流动的水声。
单薄的毛衣抵不过刺骨的寒气,没了鞋子的双脚也被冻得冰凉麻木。
“大哥,到了到了!”
物体拖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昭昭被扔在一把冰冷的椅子上,眼前出现黑色的阴影,下一刻浑身被粗绳子捆在椅子上。
脸上被粗糙的大手捏了一把,惹来少女抗议的呜呜声。
“大哥,我们快走吧!”瘦弱绑匪四处张望,有些不安,“干完这票要什么女人没有?”
被称为大哥的绑匪也没打算做什么,就是心里痒痒忍不住手贱。被小弟提醒,他沉了脸,“要你废话?!”
被捏的脸蛋火辣辣地疼,昭昭听着绑匪离开的脚步声,确定两人不会回来,握着手上的椭圆形美工刀去划手腕上的胶布。
这把迷你美工刀平时昭昭拿来拆快递,前几天她和室友拆了一些快递,用完后正好放在裤子口袋里。
恣睢的风声中夹杂着痛苦沉闷的呻.吟声从绑匪离开的方向传来,昭昭浑身一抖,刀片不慎划到肌肤,刺辣辣地疼。
昭昭微微蹙眉,抿着唇调整小刀角度,加快速度划胶布,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更多了。
“刺啦——”
胶布崩裂开,昭昭扭动双手,终于将酸痛的手腕挣脱出来。
她继续用刀片磨粗糙的麻绳。
有冰凉的雨丝从头顶飘下,像透骨的寒钉扎在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雨滴越来越大,顺着脸侧流进脖子里,打湿了少女的毛衣,麻木僵硬的冰冷脚趾一片湿寒。
少女握着小刀的手指关节生疼,被水渗入的伤口更加疼痛。
“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
昭昭忽然定住,将小刀藏好。
“哒、哒。”
高跟鞋慢慢走到她面前,停住。
下一刻,一个冰凉的尖锐物体贴在昭昭后脑。
看着全身被固定在椅子上不得动弹的李昭昭,金诗觅嗤笑一声。
闪着冷冽寒光的剪刀贴着少女的头皮滑下,咔嚓一声,几缕发丝随着蒙在眼前的布条滑落,露出少女湿润迷茫的眼眸,绑得过紧的布条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来人一手撑伞,一手握着锋利的剪刀,眼底满是疯狂。
她离得很近,从伞沿滑落的雨水全都渗入昭昭的脖颈、毛衣。
昭昭像一朵被雨打的娇花,病恹恹地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苍白的面色与捂着嘴唇的黑色胶布形成鲜明对比,好看的眉头难受得皱起,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反而多了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
金诗觅面上露出一丝嫌恶和嫉妒,一把撕下少女脸上的黑色胶布。
尖锐的剪刀抬起少女精致小巧的下巴,金诗觅嘴角扯出一抹恶毒的微笑:“说起来我也应该和裴宁一样叫你表妹。”
“昭昭表妹,喜欢我给你的生日惊喜吗?”
昭昭忍耐着浑身的不适,与金诗觅阴毒的视线对上。
抵着下巴的剪刀快要滑到喉咙,昭昭冰冷的双唇蠕动,斟酌道:“嫂子”
少女被冻得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金诗觅一愣,后退一步,忽然弯着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金诗觅笑得剪刀都拿不稳。
锋利的剪刀落地,溅起了一小片水花。
金诗觅还在笑,昭昭趁机小幅度地磨麻绳,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荒废的植物园。她们在一个荒芜的花房内,壁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刺骨雨水透过破败的大棚砸下来。
一片灰黄,入眼都是荒凉。
金诗觅终于停止了笑。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金诗觅朝昭昭走来脚步有些不稳。
“你知不知道陆裴宁对金家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
涉及违法行为的金氏高层接连入狱,金氏在今日宣告破产,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拖着臃肿腐烂的身子彻底死去。
昭昭静静看着她。
“你同情我?”金诗觅被少女眼神刺痛,“呵,是啊,我好可怜。就在今天,亲人、金钱、地位,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他呢?陆裴宁,在做完这一切后,居然还想着给他亲爱的表妹过生日。”
尖锐的女声忽地拔高:“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昭昭浑身僵硬冰凉,身体被雨水彻底打湿,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被金诗觅这么一吼,脑袋嗡地一响,“啪嗒”一声,手中结构简单的美工刀支离破碎,刀片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