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错+番外(38)

沈错听她声音有异,掀起一丝眼皮:“怎么眼睛那么红?谁欺负你了吗?”

胭脂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没人欺负我……我、我是太高兴,沈掌柜您终于回来了。”

沈错轻轻「哼」了一声,神情不知是喜是怒。

“不过就去了十日,哪有这般夸张?”

胭脂以为她是嫌自己小家子气,弱弱地应了一声「是」。

“不过,你能想着我,很好。”

沈错却在这时夸了她一句,声音虽然懒洋洋的,但其中包含着一丝得意。

胭脂听出她的开心,胆子大了一些。

“大家都很想您的。”

“哼,我看想我的便只你一人。”

沈错这一趟出门没什么大波折,许下县的县令与那茅山县的没太大差别,就是许下富庶,贪得更多了些,她让沈丁直接动手先揍了一顿。

只不过行动虽然顺利,但沈错过得很不舒坦。她发现自己被母亲矫正过的一些旧习惯又冒了出来,身边没人睡得都不安稳。

她本想速战速决,可惜这严州府行动忒慢,许下县又不像茅山县有个县丞,交接事务花了许多时间。

因为上次茅山县令在押送途中离奇死亡,这一回同知请求她一块儿押送,这才拖了十日之久。

沈错早就心生不耐,想早日回来,结果到家发现大家反应平淡,根本没人为她的归来欣喜。

虽说这些本就不是亲近的人,但沈错就是受不了这被冷落的委屈。

她过往外出回天明教,哪一次不是教众夹道欢迎,热烈非常?

结果这倒好,连人都凑不齐——胭脂竟然还在看店铺!

胭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因为沈错所说……或许没有错,其他人平日原本就对沈错敬畏有余亲近不足,努力尽好自己的本分便已不易,说想念未免逾矩。

但现在和沈错解释这些不会让她开怀,若什么都不说不说又坐实了她的猜测,恐怕会让她更加不快。

就在胭脂进退两难之际,原本追在她身后一路跟来的监兵神君这时突然跳上了榻,蹿到了两人之间。

“呀——”

胭脂一个不察,吓了一跳,沈错睁开眼见花狸突然一反常态往自己怀里钻,显出一丝疑惑。

胭脂连忙道:“沈掌柜您看,煎饼它也很想你。”

沈错眨眨眼,而后眉尾飞扬了起来。

第38章

沈错回来以后,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比起那些离胭脂遥远的惩奸除恶,她如今更担心杂货铺经营的问题。

刚开始, 胭脂还因为杂货铺的生意好了不少而开心, 但经营两个多月,她渐渐发现了问题。

杂货铺生意虽然比在茅山前村好了不少, 但支出也比那时候高出了许多。

她算来算去,发现家中只靠杂货铺的这些收入,仍避免不了亏损。

胭脂原以为沈错买下她, 那自然不该再给她工钱, 没想到沈错不止给了她, 还每月涨了半两。家中其余四人的月钱也不低, 加起来有个四五两。

只有沈丁的工钱胭脂不知道,但想来不可能比她低,算来算去。

单单工钱一个月就要支出十两银子,而杂货铺每个月能盈余三四两就已经不错。

这还是没有房租的情况下,杂货铺的净利润。胭脂去街市上另一家杂货铺看过,人家店面没有他们的大, 东西没有他们的齐全, 价格还比他们的贵一些, 每日的人流却比沈记要大上许多。

胭脂粗略估算过, 人家刨除房租以后每月起码有十两以上的净利。

胭脂的要求不高, 只希望沈记杂货铺的收入能平衡家中的支出, 别再让沈掌柜坐吃山空了。

沈错手中握着细笔轻轻描摹, 一只栩栩如生的花狸已跃然纸上,胭脂站在一旁给她报完了本月的账目,听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没下达任何指示,迟疑了一会儿,就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你过来看看,我这监兵神君画得如何?”

沈错没等她开口,先兴致盎然地让胭脂来评价一下自己的画作。

纸上的花狸藏身于阴影之中,弯腰弓背、圆目怒睁,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一只正在偷食粮食的肥硕家鼠。

一盏油灯悬于家鼠头顶的货架上,似是摇摇欲坠,花狸若是扑食家鼠,油灯必然落地。

花狸与家鼠都分毫毕现犹如活物,那一盏油灯仿佛于静谧之中摇曳身姿,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让人下意识地屏息凝神。

胭脂虽还没学琴棋书画,但沈错的画作便是以一般人的角度来看,也是精美绝伦。

“沈掌柜画得真好,好像煎饼跳进了画里一样。不过这画为何与您平日画得那些都不一样。”

胭脂虽没说出什么溢美之词,但她神态认真,好奇与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显然并非敷衍沈错,而不过是词汇匮乏而已。

沈错没计较她贫乏的夸奖,得意道:“此乃工笔画,技法与写意画不同,求写实形似,笔法需工整细致。”

胭脂听了个半懂,真心实意地赞美道:“沈掌柜您什么都会,知识还那么渊博,真的太厉害了!”

沈错除习武之外,最大的爱好便是折腾这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过往天明教势大,她便强抢那些当世的名家去教中「作客」,一定要与人家切磋技艺。

有些人惧怕她,便让着她,但也有不少大家颇有傲骨,将她的作品贬得一文不值。

她一气之下便拜人为师,一定要人家教她,若是她学得不好,传出去便是坏了大家的名声,手段着实恶劣。

不过有一说一,沈错的诗词歌赋虽至今不过是个二流水平,但声乐书画在当世也排得上名号。

她所化名的「黄老隐士」,一副画作在市面上价值千金。

教中人吹捧她,唯有在武功与书画方面是不心虚的。

“哼哼,不过无聊闲时之作罢了。你读书也有一段时日,今日便让你为本宫的画作命题,你看如何?”

胭脂受宠若惊,既欢喜又不敢置信。

“可我从来没做过……您真的要让我来命题吗?”

沈错挥了挥手:“凡事总有第一次,为画作命题也是一种锻炼的方式,你大胆一些。”

沈错过往的画不是她自己命题,便是她的侍女闻识或者解语命题。

闻识博闻强识,好引经据典,解语善解人意,通她所想,沈错令两人命题引以为趣。

胭脂仔细看了看画作,皱着眉思索了一番,突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沈掌柜,我想好了!”

沈错挑挑眉,提笔问道:“哦,叫什么?”

“硕鼠!您觉得叫硕鼠如何?”

硕鼠?

沈错眉头一挑,看了一眼自己做的画。画中花狸是以监兵神君为原型,这场景也是有一日她亲眼所见。

当时监兵神君颇有高手之姿,她偶有所感,所以才有这副画作。

可胭脂命题为硕鼠,意境全然不同。

她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你为何命题硕鼠,说来听一听。”

胭脂见沈错并未有不开心的模样,胆子大了一些。

“我日前读《诗经・硕鼠》一篇,「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其借硕鼠讽刺贪官污吏。

沈掌柜您日前又为朝廷惩戒了一名贪官,便如画中的监兵神君一般。”

沈错看了看胭脂崇拜敬仰的小脸,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而后赞许道:“你说得很好,便叫「硕鼠」吧。”

胭脂立时喜笑颜开:“谢谢沈掌柜,还是沈掌柜画得好,沈掌柜为国为民,是大义。”

不过读了几日的书,怎么这小丫头那么会说话了?

沈错被胭脂夸得有点脸红,差点以为自己在画这幅画时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了。

沈错题了字,盖了印章,打算待晚些时候再将画裱起来。

“沈掌柜,我有事想向您禀报……”

胭脂见她手上的事告一段落,心情也似不错,便将方才的想法说出了口。

沈错已经切实地发现,胭脂那个小脑瓜子非常善于思考。

虽说她并不差这些银子,但见胭脂干劲满满的模样,也产生了一丝兴致。

“把你的想法说一说。”

胭脂将自己观察和思考了半月的想法尽数告知沈错,沈错听到最后已掩饰不住惊讶。

“这都是你一个人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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