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尘安装好定位软件,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揣兜里:“小朋友不听话,学会关机了。”
“多半是作的,打一顿就好了。”
江寒尘接过安执递来的茶盏,垂眸勾唇:“打不得。”
“舍不得?”安执没注意他表情,渴着呢,一心扑在滚烫的茶水上,“这家伙记吃不记打,我一亲哥都不心疼。”
“那个......”江寒尘放下茶盏,望着安执欲言又止,“你......”
这眼神太有存在感了,安执想不注意到都不行:“有话直说。”
“西西挺老实的,你不会......打他吧?”
“咳咳咳!”一口灼热的茶水滚进胃,五脏六腑全烧起来,安执没顾上,声调难得地拔高,“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吗?”江寒尘半信半疑地扫了他好几眼,“反正你别欺负西西就行了。”
茶都不想喝了,安执现在只想好好跟江寒尘掰扯掰扯。管事儿管到你大舅哥身上来了,我非让你好好瞧瞧什么是尊……
“安执,妈叫你吃饭了。”
冯西西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来了这么一句,吓安执一跳。
还没来得及消下去的火一着不慎喷错了方向:“别吵!”
江寒尘肉眼可见地黑了脸。
这气氛瞧着不太对劲,冯西西推了推眼镜,试探着戳了戳安执的脸:“怎么了呀,怎么发这么大火?”
安执把他的食指攥在手心亲了亲:“对不起老婆,我不是跟你发脾气。”
江寒尘满脸“我的员工我来罩”的火气,被投掷到怀里的安星一下子浇熄了。
安星仰脸亲了亲他的下巴,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地哄:“哥哥,吃饭啦。”
“好。”江寒尘托抱起安星,临走前拧眉看一眼低着头害臊的冯西西,“西西,安执要是欺负你了,就跟江哥说。”
冯西西觉得他江哥真是中国好老板,能力强长得帅还关心员工,抿着嘴傻愣愣地点头。
安执一口气堵在那儿,连反击都忘了。
好不容易凑齐一大家子,宁安张罗了不少菜,好几个都是安星爱吃的。
水煮鱼。
辣子鸡丁。
海鲜天妇罗。
没一个他能吃的。
安星漂亮的柳叶眉丧成了八角眉,闷声不响地坐好。
江寒尘揉了揉他脑袋,给他盛了碗鸡汤。安星看也不想看,直勾勾盯着对面冯西西筷子上的炸虾。
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冯西西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炸虾,从明明离安星更近的盘里夹了个新的,放进安星菜碟:“是不是夹不到?”
“嗯嗯嗯!”安星两眼放光,筷子伸到一半还是停下了,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朝江寒尘眨眨眼,“哥哥......”
“吃吧。”拿他没办法,江寒尘只能妥协,“就一个。”
“嗯嗯嗯!”
天妇罗炸得脆脆的,安星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嚼,幸福得眼睛都弯起来。
江寒尘想去捏捏他脸的手还没碰着人,安星突然捂着嘴打着恶心冲去了厕所。
椅脚在地面划出两道刺耳的声响,江寒尘跟着冲了过去。
这次没那么难受,干呕了几次,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一家子饭也不吃了,围在洗手间门口着急,安执想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被江寒尘制止了:“爸,妈,你们先去坐吧,星星没事。”
瞧这不慌不忙的嘴脸,怕是早就习以为常,说不定就是江寒尘虐待他弟,把人胃给饿坏了。
安执气得脸都绿了,被冯西西捏捏手腕拉走了。
宁安扒在门框上往里探:“星星宝贝,真没事儿吗?怎么好端端得就吐了呢?”
安星胃里酸得很,说话都泛苦,朝身后摆摆手:“妈妈,我没事儿。”
回到餐桌上喝了杯温水,安星舒服多了,决定以后老老实实,不跟江寒尘对着干了。
安执心里还堵着气,这下好了,新仇旧账一起算。
冯西西有你老板罩,他安星也有大哥罩。
“跟哥说实话,是不是江寒尘虐待你了?”
也就不让吃辣,不让吃油炸,火锅只能吃清汤,算不上虐待,安星连连否认:“不至于呢哥。”
“什么叫不至于?!他还真欺负你了?”
“你别这么生气......”冯西西手小,包不住安执捶桌的拳头,只能那么盖着,“江哥不可能欺负星星的。”
“你还替他说话?你瞧瞧星星都瘦成什么样了?一看就是没好好吃饭!”
前两天称还重两斤的安星:“。”
“停。”安星眼神扫过忧心忡忡的宁安,不怒自威的安世康,气势汹汹的安执,左右为难的冯西西,抬手往下压了压,起了个范儿,“大家静一静,我有个事儿要说一下。”
知道他要说什么,江寒尘掏出钱包,从里头抽出一张叠了几折的纸,塞到安星手里。
安星:“?”
一个敢给,一个敢要。安星大咧咧地打开,熟悉的两个小果核就这么跟他对上了眼。
就那么点时间,安星脑子里萌生了两个小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很好,这下人证物证齐全,无需多言。
第二个念头是:江寒尘居然把这玩意儿随身带着!
安星悲伤了三秒,决定回去偷偷在他钱包里塞张自己的照片,挤挤么总能塞得下,总归不能让这俩小屁孩儿独获宠爱。
心里平衡了点的安星收拾了一下心情,有模有样地咳了声。
安执任冯西西这么握着,眉间一道结还没拧开:“故弄什么玄虚呢?”
“诶呀急什么呢。”安星捏着B超单两个角,遮住了自己的巴掌脸,自个儿退隐幕后还兼职配乐,“噔噔蹬蹬!”
一桌子珍馐美馔,放到凉了都无人品鉴。
餐厅安静得诡异,安星藏在单子后边偷偷看了眼江寒尘,掐着气声问:“怎么啦?”
江寒尘朝他摇了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
安星还没来得及偷瞄一眼,就被连人带纸一起搂住了。
纸糊到脸上,安星被搂得踹不过气,费了好大气力才把它扒拉开,得以重见天日。
宁安眼圈红得厉害,抱着安星话都说不出来;安世康看起来还算冷静,就是不停地在那踱步,还同手同脚了;安执从后边揉他的头发,把他和宁安都搂在臂弯里,气息不稳,看不清表情;冯西西站在半步外,弯着眼睛歪着脑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安星也笑了。
抱了大概三分钟,安星快要窒息了,他拍拍宁安的背:“好啦妈妈,我喘不过气啦。”
“哦哦哦,”宁安迅速松开,用指节摁了下眼尾,“对不起啊,妈妈太激动了。”
娘俩一对视就笑,宁安笑完了被安世康领回了座位。
安执和冯西西也绕回去,安执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冯西西的肚子。
吓得冯西西惊恐地捂住肚子:“我爱工作呢!”
“知道了知道了,”安执刚误会完江寒尘,也没脸再去骂他,只抬手弹了下他脑门儿,宠溺又无奈,“小工作狂。”
冷静下来的宁安开始研究B超单,看着看着觉得不太对劲,心里激动又怕自己猜错:“宝贝,这……”
“嗯呢!”安星咧开嘴比了个耶,“双胞胎哟!”
宁安瞪大眼睛捂住了嘴。
安世康不停地喝茶添茶,好几杯了都。
安执倒是比之前淡定许多,甚至有点兴奋:“你有俩,送我一个得了?”
“这么喜欢自己生去。”江寒尘抢了安星的话,“别霍霍我孩子。”
安执好不容易灭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嘿你……”
“宝贝,辛苦啦。”宁安话里都染了哭腔,大家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怀一个宝宝就很辛苦,更何况两个呢。”
妈妈永远心疼自己的孩子。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妈妈会担心他将要承受双倍的辛苦。
安星鼻子一酸:“妈妈……”
手被一旁的江寒尘握住,耳边是他低沉的保证:“妈,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星星的。”
“害,这大好日子哭什么,大家都不许哭了啊!”宁安自己哭得最凶,还凶巴巴地不让安世康给他擦,“对了宝贝,那你们的婚礼就要生完宝宝再办了呀。”
“不着急,”安星眼泪都憋回去了,江寒尘还是给他擦了擦脸,“正好呢,我还有要事没办。”
“有什么事能比我要当舅舅了重要?”安执面上冷,指腹却在桌面上毫无规律地敲,“得给我外甥们取个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