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然而深情(58)

协议就是这个?

这,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反应过来的百官对沈华英的态度瞬间来了个大转弯,争相发声为沈华英求情

“陛下息怒,沈将军为国为民,忠勇可嘉,实是我大梁的千古英雄。”

皇帝没理会其他人,只是死死的盯着沈华英看。

沈华英感到心口撕裂的刺痛,弓着背跪在那里,喉结上下翻滚了好几次,半天只说出一句话,“陛下降旨,冬至为期,微臣出嫁夏国。”

皇帝身体晃了晃,一口滚烫的热血自嘴中喷薄而出。

第47章

这天之后,皇帝把自己关在章华殿,谁也不见。

朝臣对沈华英嫁入夏国就能结束战争的事却是相当赞成,一连几天轮番跪在太极外请求陛下降旨册封沈华英为公主,然后再以公主的礼仪准备两国和亲事宜。

皇帝不予理会。

事实上,有好长一段时间皇帝闭门不出,与世隔绝,甚至乔保颐也不被允许接近,他不跟任何人说话,跟谁说话都不想。

二更漏完,已至三更,这个时候皇帝还是保持着白天的姿势,一动不动。章华殿里外站着不少等候使唤的侍人,乔保颐拢着袖子目光穿过房门的缝隙观察着殿内的动静。

金漆盘龙宝座上的皇帝身子斜歪,手掌撑着额头,像是头痛难耐,他节骨明晰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很白,一种病态的,瘦削的白,隐隐都有几分透明。

乔保颐收回视线,长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门外匆匆忙忙跑来一个人,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故而脚步声在沉寂如海的章华殿里听来就格外刺耳。

皇上心情本就坏到了极点,这不是在找死吗?

乔保颐眼睛猛然瞪向来人,正要呵斥,那内侍已经脸颊红扑扑的跪在乔保颐面前,高声道:“乔公公,快,快通知陛下,娘娘醒了,太后娘娘醒了!”

在被禁足七天后,沈华英从靳尚那里得知了太后苏醒的事。

前前后后算起来,太后昏迷了快一年了,如今能醒过来,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尤其是这个时候,对于皇帝来说必然是一个安慰。

但沈华英却发现靳尚在说这些时,脸上的皮肉紧了紧,而后很快变得松松软软的,像一头匍匐在地的幼兽萎靡无力起来。

“怎么,太后醒来后还有危险?”沈华英问。

靳尚摇了摇头,反问沈华英,“你真的想不到太后醒来意味着什么?”

沈华英迷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帝这些天来一直扛着的事再也不可能接着扛下去。”

沈华英神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很好啊,”沈华英呐呐道:“本该如此,靳相也劝劝陛下,我怕夏人久久得不到回复,回再生变故。”

“只怕在皇帝心里哟,你的分量可不比这锦绣山河轻。”

沈华英垂下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头的沉重令她感到无力。“人为什么会如此深情?”

“或许是他喜欢的东西太少了。”

沈华英没听懂靳尚的这个回答,迷惑的看向他。

靳尚便把话接着说完,“陛下十岁时被立为太子,打那时候起衣食住行,言行举止就有严格的规定,在这样的规定中,个人的喜好几乎都是不被允许的。陛下能倾心喜欢的东西着实不多,所以......”

所以一旦喜欢,就一定是倾尽所有。

靳尚走后,沈华英屏退侍人,一个人走出房门坐在廊檐下发呆,

她哭不出来,悲伤的情绪在体内四处冲撞,试图寻找发泄的出口,空气中布满一股压迫的沉重力量,令她疲惫至极。起初只是一种身体疼痛的感觉,她弓着身体躺在廊道上,感到心口撕裂的刺痛。

沈华英一躺躺倒午夜,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

她一下醒了过来。

院子里没有点灯,树叶的影子落在廊道上,轻轻晃动着。

皇帝身上也落了不少树影,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真实,沈华英拿不准这是真实还是梦境,便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嗯。”

沈华英清醒了几分,边坐起来,边又喊了一声,“陛下。”

皇帝还是用那种无比温和的嗓音答应道:“嗯。”

沈华英忽然觉得鼻子酸得厉害,全身也跟着剧烈颤抖起来,等她意识到时,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皇帝握住沈华英的手,眼角漏着点点晶莹。“哭什么,这不是你做的决定吗?”

沈华英抹了把眼泪,喉咙僵硬,一个字也说不出。

皇帝的手便缓缓划过沈华英的手背,胳膊,脸颊,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然后倾身凑过去。

这不是吻,是远比吻凶狠多了的啮咬,血液很快在唇与唇之间蔓延开。

“疼吗?”皇帝摩挲着伤口问。

沈华英摇摇头。

“可是朕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疼?”

一股密密匝匝的酥麻感猛地从沈华英的心底蹿起,狠狠的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在每一根骨头中带起泼天风浪,每一下都几乎要让她全身颤抖起来。

但最终她只是提起一口气,努力压下所有的情绪,继续沉默。

这种沉默全变成刀刃,割伤皇帝。

皇帝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又寒又痛,呼进来的气都像是冰锥。

“沈华英,你是朕的将军吗,朕是你的君主吗?”

沈华英走下廊道跪在皇帝脚尖前,背脊绷得如同张满的弓箭,似乎再加一分力就会折断。

“臣是天下人臣,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

皇帝的心情几经大起大落,到现在只剩下满地苍白的灰烬无力堆积。

他静静的看了沈华英一会儿,嘴里说道:“向来情深,奈何缘浅,沈华英,你我之间到底是谁负了谁?”说完便抬步往外走。

“陛下,”沈华英伏在地上没动,低低说道:“微臣此去相隔千山万水,人绝路殊。臣生为异国之鬼,死为异国之鬼,陛下忽以为念,请自珍重!”

走到门边的皇帝停在那里许久,但终究还是重新迈动步子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过头。

十月二十七,离冬至还有二十天。

黄历上写今天宜嫁娶,宜祭祀,宜沐浴,宜裁衣,宜出行。

是个极好的黄道吉日。

除此之外它还是一个将被载入史册的重要日子。

靖阳公主的车驾自正东朝阳门驶进,有龙凤绣旗,红缨锦辔在前导引,光彩流泻,璀璨夺目,空前华丽的队仗一出现就照亮了整个金陵。

万人空巷,攒动的人群夹道而立,单单看到那抹红影,就已经让人群生出了无限的惊艳感,毕竟这红妆十里的场面已经足够华丽。

但知道的人都知道,这盛大婚礼下面掩藏着多少屈辱。

光一位南征北战的女将军最后成为和亲的公主这事就已经叫人无比唏嘘。

夹道而立的百姓中不乏沈华英进京时向其丢菜叶,丢臭鸡蛋的,这个时候多多少少怀了几分歉疚,但又害怕被别人认出自己是谩骂过这位为国而战,为国而嫁的巾帼英雄的,便显得十分不安,站在人群里,眼睛只敢往地上看。

南枝花落,北枝始绽。

这个时节,北境邙山以北,青梅还在枝叶里藏着,梅关内,遍布岭南的梅树已满山遍野绽开花蕾,一眼望去,各色梅花如万片飞雪,千重锦绣,一路淋漓烂漫到大庾岭山巅。

仪队在邙山古道上缓缓行驶,妍丽的红妆铺开一里远,宛如垂到地面的一带丹霞,在这没有尽头的绵绵青山间注入了一抹显目的繁红。

走到花海的深处,仪队看到了一座八角亭子,朱瓮碧瓦,但染了层浅浅的苔痕,画栋雕梁,但叫风雨磨平了棱角,亭中悬了一个匾额,大书“梁亭。”

走过这座亭子,就是走出大梁境内了。

沈华英掀开车帘看到亭边四周都是怒放的梅花,景色似锦,开口道:“我累了,在这儿休息片刻。”说着拎起繁琐的喜袍裙摆,径直下了马车。

仪队走出金陵,走到北境后,东阳弘便接管了过来,见沈华英来了这么一出,皱了皱眉头,上前说:“熹和娘娘若真是累了,更不该在这荒山野岭耽搁才是!”

按协议,沈华英入夏朝皇宫为妃,封号熹和。

沈华英没立即搭理东阳弘,低头走进亭中,拂掉落在石凳上的梅花,从容不迫的坐下去,“这么,怕我给你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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