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渣了谁(13)

沈夏在自动还书处还了看完的书,回到小沙发上等待正式开门,一张桌子四个人,分三批,对面是一对女生,翻着考研的专业书,和沈夏坐在同一边是个初中的女生,书包臌胀。

女生是沈夏认识的,她在市图的英语角活动中见过,英文名叫汉娜。

市图时不时在英语角举办一些活动,请一些外教来讲讲原版书籍,简直是个虐渣现场,专克哑巴英语,沈夏这种英语常年130以上的人在里面瑟瑟发抖,生怕外教注意到她让她站起来回答问题。

她第一次毫无准备进去,首先远离了几个用英语高谈阔论的青年人,找了个中老人聚集的地方,想着大家都是兴趣小白党,互爱互助,结果某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外企工作8年,口音虽然一听就不是母语国家的人,但流畅度和词汇量让沈夏拍马难及。面对沈夏的崇拜,男人相当谦虚,表示多说就好,他自己也是工作后练得,他已经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角落某个低调的戴眼镜的老太太开口更是惊艳,英音优雅地让人想到莎剧。

沈夏一问,老太太笑笑,半幽默半感慨说当年为了去剑桥访学和任教大学签了卖身条约,现在她好不容易退休,学校还返聘她,她其实更想去欧洲小国走走看看,但想想学生们还是答应了。

沈夏近距离地感受了一把降维打击,接受了自己是个渣渣的事实,安静如鸡地在旁边佯装壁花。她默默用手机在蓉城大学的官网中找英语系老师名单,再挨个把女性化的名字复制搜索,老太太的照片很快就找到了,沈夏点开她的简介看了一眼,想着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猪的差距还大。

汉娜是踩着点来的,穿着打扮简单朴素,沈夏本能地觉得来了个同类,然后……汉娜和外企男用英语打了个招呼,那调子和美剧发音一样一样。

那卷舌,那连读,那语调……

沈夏郁卒了。

外企男看着沈夏的脸色笑呵呵和她介绍,汉娜在国际学校读书,以后目标是藤校中的一所。

沈夏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个英语角,这是什么人才高地呀。

此时此刻,汉娜裹着一身半旧的黑色羽绒服在她身边看书,原版的专业书,看封面图案大概率化学相关。

沈夏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知识的压迫。

她真是一只可怜的小学鸡。

沈小学鸡朝窗户外张望,希望庄小学鸡能到来和她抱团取暖,然而庄琳又一次迟到了。

他匆匆忙忙赶到时,沈夏灌满的水壶已经喝了一半,《天堂再见》再差十几页看完了。

前文的伏笔尽数照应,积累的情绪在爆发边缘。

庄琳一边小声道歉一边大刺刺地拉开椅子。

沈夏低头看书,没有抬头,也没有打招呼。

她认为没有拒绝就是接受了庄琳的道歉,没有必要特意告诉被人一声她接受了,尤其是在图书馆这种需要安静的场合。

庄琳尴尬地坐了下来,把纸和书摆上桌。

他注意到沈夏没有复习的意思,抱着本课外书看,好奇道:“你不复习吗?”

“看书看到一半没看完没心情复习。”

“好看吗?”

“还行吧,得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奖,但我没觉得它写的很厉害,可能我带入不进去,这本书讲一战后法军的,”沈夏叹息,“我对一战的了解仅限于教科书。你了解一战吗?”

“嗯,我对二战了解比较多,”庄琳笑了,有意挑起话题,“意军总是做出一些很搞笑的事”。

“如果你指在北非战场用珍贵的水煮通心粉的话,已经被证实是谣言。”

“哦。”

又一阵尴尬的沉默,沈夏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又一次把天聊死了,但她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和庄琳聊那些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假的搞笑谣言吗?难道男生大多不是热爱军事吗?他怎么不聊点其他的二战往事?她其实蛮想听听盟军和联军的用兵计划、新式武器和当时的国内政治。

她试着起了个头,“如果当时列宁还在台上,一些有才干的将军没有被清洗,苏联应该不会那么狼狈的。”

回她又是一个单音节。

沈夏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不聊了,我要看书了。”

那本书的结尾并不完美,爱德华死在他父亲的车下。他本来是贵族少爷,绘画天赋让人赞叹,因为一丝善念身体残缺,在疯掉之后死于车轮之下。

沈夏合上书,喝了口凉透的水。

不知道是不是伟大的作品总是不偏爱圆满的结局,她春节期间看了太多的悲伤故事,每个努力活下的人在大时代的背景下都得不到一个安稳的生活。

如果他们活在现在就好了,虽然也存在种种问题,但总的来说,有努力就有回报。

我和他们换一换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活的不错,而我……

沈夏看窗外,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那她还不如在罹受苦难之初并且知道之后是无穷痛苦时就死掉。

人还是快活一点好。

她去楼下还了书,回到自习室收拾书包,告诉庄琳自己下午不来了。

“那明天还来吗?”庄琳跟在她后面。

“看情况吧,反正还有几天就上学了,不用争这几天。”

“你不是学霸吗?每天尽想着学习的那种,你不学习你干什么?”庄琳问。

“去外面走走。”沈夏想原来自己在别人心中是这个形象。可她高中不学习能干什么?去纺织厂走陈美娟的后路吗?还是能和姚白一样去迪拜看看?

“你去哪里走走?”庄琳接着问。

“你管的太宽了,我们没什么关系。”

庄琳顿了顿,“我是说如果你没有目的地,我们可以一起去湿地公园钓鱼。”

“我不会钓鱼。”

“很简单,把鱼饵放到鱼钩上,线甩出去等着鱼上钩就好。”

“我想想,晚上微信上告诉你。”

她抬起手,挥了挥,告别。

“你等等,”庄琳叫住她,“我带了一件礼物补给你。”

“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沈夏开了句玩笑,又接着问,“是什么呀?”

“桂花茶,我看你又在喝茉莉花茶,猜你应该会喜欢。”

庄琳按了密码,把寄存在柜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是一个玻璃罐,二手的,之前应该装过调料或者水果糖水,包装被撕去了沈夏只能靠猜测。

“我老家人做的,我们过年会喝。”

“谢谢,”沈夏接过那个罐子,“没其他事我就走拉,拜拜。”

她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家没吃过的兰州拉面点了份盖浇饭,然后仔细地观察庄琳送的桂花茶。

如果庄琳送的是干桂花她可能会高兴点,然而庄琳送的是糖桂花,红色的桂花浸在糖水里,在灯光下有一种琥珀的色泽。

颜色挺漂亮的,但……

沈夏觉得自己把这罐糖桂花当茶喝完了,她离种牙也就不远了。

她后槽牙小时候不懂牙科知识早早蛀了补了,因为不懂事一次检查后又去补了第二遍,然后她开始戒糖的护牙生涯,这几年唯一常吃得甜食是黑巧克力。

她吃完饭本打算将那个玻璃罐子留在面馆,当没人送过自己这个礼物,想了想似乎有点太没良心还是带上了。

她回家先走程序地问了沈强,沈强看了一眼摇头。

接着她又问买菜回来的陈美娟,陈美娟表示上了年纪不爱吃甜食。

沈夏只能把罐子往冰箱冷藏室里一扔,等着老天来收了这份她全家人都用不着的桂花糖。

晚上庄琳给沈夏发微信问她明天要不要去钓鱼。

沈夏对着手机沉默,她想问问庄琳是不是在追她,但又觉得万一问了,庄琳说不是会显得她自作多情。

她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除了我们还有谁去吗?

庄琳回的很快:“还有我班上的一个同学,阮洁。”

她对阮洁一点印象都没有,上学期的复读生开会时没有这个人。

“不是复读的?”她问了一遍确认。

“不是,我新认识的。”

阮洁,沈夏默默读了一遍这个名字,脑子浮现出一个文静腼腆的模样。

可能他只是心热组织群体活动?或者想借我追女孩?或者其他朋友还没回来他单纯想找个人出去玩?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