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别这样，子女不在身边，做父母的难免关心过度。我从小到大和我爸见不了几次面，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现在上了年纪还是更年期了，总是问东问西，说担心我。”
盛稚想起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爸爸，笑着想过几天去G市看看他，算是最后一面。
想到留给自己的时日不多，盛稚神色暗淡，周意还以为她是想到了自小被父母抛弃而难过，反过来安慰她:“好了，一起就一起，不过不用你请，我出钱就行。”
“那我不和你客气了。”
董老师夫妇下午去上班时，盛稚和他们告辞，和说好了晚上出去一起吃火锅。
周意说自己要帮盛稚收拾东西，和她一块走了。
目送两人开车离去，周老师碰碰董老师的胳膊，“你没觉得一一和栀子挺般配的。”
董老师白了丈夫一眼，否定道:“别瞎说，人家栀子现在是大明星，还是影后，和一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白天回了纺织家属院，终于见到了人，几个老太太坐在楼道前面的空地上晒太阳。盛稚开车进来的时候，全都齐刷刷看向她和周意。
周意忙着搬收纳箱之类东西，盛稚走到老太太堆里，和她们打招呼，“王奶奶，李奶奶，张奶奶，你们都在啊。”
“栀子，是栀子吗？”王奶奶耳力极好，从声音就认出她来了，激动地一下子从马扎上做起来，朝盛稚招手。
盛稚走过去，王奶奶拉着她的手给几位还在蒙圈的老太太介绍，“这就是我邻居老盛家的孙女啊，这孩子从小就水灵，你怎么还带着口罩啊？”
说着又问盛稚，盛稚只好撒谎说过敏了，不能见风。周意搬着箱子过来，笑着看盛稚，王奶奶一看他，也认出来了，“小伙子终于追到我们栀子了？”
盛稚还没来得及解释，王奶奶继续:“小伙子真够长情的，这些年来找过你好多次，前两个月还让我碰见过。不容易啊，这么多年终于在一起了。”
和这群奶奶们告别后，上楼的时候，盛稚好奇地问周意:“王奶奶说的真的是你？”
周意黑脸，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盛稚，“除了我，你学生时代还和其他男生好过吗？”
第 9 章
“盛稚，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
见盛稚一脸茫然，周意彻底明白了，敢情这些年就是他一个人单相思，气恼之下忍不住对她表白了：“我喜欢你，盛栀子，很多年前就开始喜欢你，直到现在。”
重逢之后，周意第一次叫盛稚本名，他说完觉得害羞尴尬，转过身蹭蹭蹭上楼，到了二楼盛稚家门口，见她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开门。”
盛稚慢悠悠上来，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她家的家具有三十多年了，这些年没人打理，老旧腐朽，散发着不好闻的味道。
盛稚先去了爷爷奶奶屋子里，把书桌上爷爷的“百名优秀技术工人”奖杯放到收纳盒里，爷爷奶奶的照片从相框里拿出来，找到相册，全都放了进去。
奶奶的记账本、老花镜她也收好，其他的则不准备带走了。
之后又去了她的屋子，在盛稚收拾的时候，周意坐在床上安静地翻看她的相册，他从幼儿园就认识盛稚了，除了没见过她四岁以前的模样，可以说之后的岁月里，看着她从幼小孩童变成了娉婷少女，到如今冷艳明媚的女人。
小时候他特别傻，只愿意和男孩子一起玩，可他妈妈总叫盛稚来家里，还非得让他陪她一起做作业，所以那个时候特别烦她。
他对男女之事开窍，还是在初二时，也是那时，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盛稚，是异性之间的喜欢。
那会儿也是深秋，一个周六下午。他们当时周一到周六上午上课，下午休息。
放学后回家吃完饭，他便又重新返回校园，和小伙伴们一起打篮球，那段时间他疯狂迷恋上了篮球，梦想着做乔丹、科比第二。
打了半个小时吧，具体时间他记不清楚了，和一个小伙伴去厕所，一边小解一边兴奋地探讨技术，突然一旁女生厕有人叫他名字，他听出是盛稚的声音，纳闷她为何不回家，然后就听盛稚让他去女厕所一趟。
当时小伙伴还揶揄说是不是盛稚掉茅坑里了，周意问清了盛稚女厕所没有其他人，才进去的，一看到盛稚傻了眼。
盛稚双手环膝，挡住了重要的部位，但周意还是看到了她雪白的身体，以及那上面红紫一片的伤痕，好在她的脸上没有伤。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冰冷，神色平静到诡异。
这幅画面给周意的视觉冲击太强烈了，以至于现在他都未曾忘记 ，他的目光不由得从相册移到了蹲在地上搜刮衣橱底层的盛稚，眼前的景象竟意外地和当年重合了，他想起盛稚纤瘦却又曼妙的身体，又开始心猿意马，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开口问她:“初中你被人欺负那次，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盛稚被人欺负的事，除了他和那些行凶者，无人再知。
盛稚在那之后报班学习跆拳道，每天放学都去，学得很认真，不久后，那些人再找茬，便不能从她那里讨到便宜。
盛稚其实不愿意回忆不好的事情，不过既然周意提到了，那个午后又浮现在了眼前。
她笑笑:“告诉有什么用，该挨打还是要挨打，告诉了老师，老师就会让家长来，爷爷奶奶上班那么辛苦，何必让他们知道了操心，还要白跑一趟。”
听她这么说，周意忽然明白了为何盛稚从不把心事同他讲，要不是他恰好三番两次碰到，她的那些痛苦，他不会得知。
出生没多久父母离异，谁也不要她，把她扔给爷爷奶奶抚养，盛稚爷爷奶奶都是纺织厂工人，三班倒，对她不可能照顾地面面俱到。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或许从很小的时候，她便懂得没人可以依赖，凡事只能靠自己。
周意越发心疼她了，这么美好懂事的女孩，真想给她一个温暖的港湾，遮风避雨，让她余生都不再痛苦。
他叹息着，低头继续看相册，盛稚的相片相比其他的女孩子真是少的可怜，从衣着来看照片大多是冬季拍的，有盛稚的爸爸，那就应该是春节的时候，春夏秋的照片几乎没有，更别提写真了。
她初中、高中时候的照片只有寥寥几张，除了证件照和班级合照外，没有任何日常照片。
“我找到宝贝了！”盛稚惊喜地叫了一声，周意合上相册，凑过去一看，是一个方形纸盒，和蛋糕包装盒差不多大，不知道以前是干嘛用的。
里面有一些明星和卡通贴画，几个日记本，和一些好看的笔。
盛稚随手翻开一个本子，看完其中一页后，递给周意，“看看你小时候多讨人厌。”
“某年某月某日，周六，今天一早董老师便给奶奶来电话，让我去她家。董老师真好啊，性格温柔做饭又好吃，我总想着她要是我妈妈就好了。可惜，他是坏小子的妈妈。我知道怪小子不喜欢我，所以去了他家很少跟他说话，即使这样，怪小子还是讨厌我，不是趁董老师不注意揪我的辫子，就是往我书包里放虫子，上周我回家一打开书包，一只毛毛虫从里面爬出来，差点把我恶心吐了，还浪费了一个多小时刷了好几遍书包。讨厌坏小子！”
这大概是他们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周意一脸不可置信，“我以前那么讨厌吗？”
盛稚斜了他一眼，“你说呢，人证物证惧在。”
周意还要翻其他页，被盛稚一把夺回，“不准看了，这些都是隐私。”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记过我的好？”周意凑到盛稚身边，好奇地问她。
“没有!”盛稚回答地斩钉截铁，周意却是不信。
盛稚自己的东西要带走的更少，相册、日记本和奶奶给她织的一条围巾，所有东西合起来连一个收纳箱都没装满。
周意怕东西多，一开始还买了四个，这下倒是多余了。
收拾完，盛稚留恋地逛了一圈后，才离开。
出了楼梯口，她突然想起来还没问过她爸，立即给她爸打电话。
听盛稚说了，盛家明道:“要拆迁啊，拆迁好啊，白得一笔钱。那个破屋子里有什么好东西，你要是喜欢，都带走，反正我是一件也不要。小栀子啊，你最近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