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鼓声从舞台的四面响起,乍一看,拂烟楼的上空,飘下来个红衣女子,她们甩开长长的衣袖,点在鼓中央,雷鸣贯耳,四周,陷入寂静里,只有那一阵鼓声,久久的回旋,鼓声未消,长袖又点在鼓中央,这时,同鼓一起响起的,还有一曲琵琶调,忧伤而绵长。
柳拂烟从拂烟楼缓缓的落下,飞舞在一片一片的花瓣里,纤细而夭长的手指一曲一伸,长长的指甲像一把利刃,与琵琶线相撞的时候,发出吭哧声。
黄土上的群众,高昂着头,视线顺着柳拂烟的移动,像被勾走了魂魄,缓慢游走,楼台上的达官贵人,将折扇握在手中,将茶杯放在嘴边,看着妖娆多姿的柳拂烟,眼神直勾勾的盯住,失了姿态。
低沉而有力的琵琶声,就像此刻柳拂烟的表情,铿锵有力。
曲尽,声音还源远流长,人们还沉浸在低沉的琵琶调里,柳拂烟早已放下琵琶,轻缓的落于舞台,红色的披风鲜艳耀眼,与舞台融为一体,敲鼓的四个女子围着她,形成一个圆,等人们从琵琶调里回过神,柳拂烟身上的红色披风已褪去,婀娜多姿的身影已随着鼓声,在妖艳的红色舞台上,翩翩起舞,落下的花瓣,粘在她的眼角,那浅浅一笑,已是风情万种,洁白的肌肤,被阳光映得红润,高高昂起的头,像一头不被驯服的狼,刚才那浅浅一笑,已随着变换的舞蹈姿势,眼神凶狠,表情冷漠,站在红色的沙帐下,高高束起的头发,倒显得她有几分英气。
随着一阵鼓声,舞蹈也跟着到了高潮,人们的情绪已被带到了顶端,就等结束的时候,用掌声,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羡慕之情,然而就在此刻,忽然吹起一阵风,黄土飞扬,尘埃遍布整个空气,不远处,正有一只二十人军队,风仆尘尘而来,靴子的声音就如马蹄声,卷起的风尘如一阵狂风,远远望去,带头的那个男子,英姿飒爽。
军队迅速的占领拂烟楼,带头的男子走到舞台前,看了柳佛烟一眼,转身看向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威风凛凛,运足了内力,朝台上台下的人喊:禁军办事,无事的人都散了。
所有的人都不敢吱声,只是在心里暗暗的诅咒,扰了他们的雅兴,但禁军办事,无人敢阻拦,便也只能悄无声息的散去,唉声叹气。
只见一个人急急匆匆的跑上舞台,附在那个男人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男人听完,转身朝着拂烟楼而去,上了三楼,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男人大步的往里走,里面的另一个男子抬起手,行了礼,转头看着那扇打开的窗户,说道:头,狼王已逃,不知所踪。
封闭所有出口,全城搜捕,我就不信他能逃出我凌楚的手。男子刚说完,所有侍卫都齐声回答道:是!
凌楚,十安城的保护神,手握十万兵权,国君的直属军队,他只听命于一人,服从一人。
一番吵闹之后,死寂得安静里又恢复了喧哗,拂烟楼里又开始了歌舞升平,隔楼上的人又开始了品酒喝茶,下围棋。凌天瑶和初戚就坐在其中一间,凌天瑶将一杯酒凑到鼻边,闭起眼睛,轻轻的闻了闻,抿了一小口,放下,看着对面的初戚,他正望着楼下散去的军队,凌天瑶朝着他的方向,望着那个威风凛凛正下楼梯的男人,回头对初戚说:他是何许人。
凌楚,禁军的统领。
听上去挺厉害。凌天瑶笑笑。但这个名字,那个威严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些熟悉。
初戚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缓缓说道:在这十安城,他只听命于我八叔一人,我等,都敬他几分。
这么说,整个十安城的安全都在他的手中,也包括你公子府。
国君能管理十安城的每个角落,除了我公子府,他无权干涉。话刚说完,初戚便想起凌天瑶救他命的那次,跟在国君身旁的那个人,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凌天瑶。
他们,究竟是何关系?他,又是谁?为何能惊动国君?那么,凌天瑶又是谁?同时能惊动两个大人物。
她的身份,她的一身功夫,她的血,她的宠物,她的紫红色羽毛剑,究竟有何来头?她看似平平无奇,却能在江湖上快速博得一席之地,成为了江湖的一代传闻。
他曾动用所有的关系,集中所有力量,去察,去找,但都无功而返,她就像突然冒出来,身世一无所知。
直到争夺天下第一剑,初戚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承决,对于这个消息,整个江湖,就像炸了锅,天下第一剑承决在江湖消失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中,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恐早已逝世。但终究,猜测只能是猜测,天下第一剑承决,不过是归隐江湖,过起了隐居的生活,没想到十多年后,江湖上,竟出现了他的徒弟,还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顿时,所有人都对他钦佩不已。
凌楚将军。
一声清脆,伴随着折扇折叠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那个白衣男子,只有舞台上的舞姬依然喧哗。
凌楚停下脚步,看向楼台上的白衣男子,顿了顿,问:阁下是?
只见那白衣男子轻轻的抹开折扇,好一副风流韵像,折扇在手中缓慢的一左一右。那白衣男子,眉如墨画,面若桃花,深邃如黑潭般的眼睛里却隐藏着一丝寒气,唇带微笑,露出的是一丝玩世不恭,头上束着银色发冠,一袭白衣似如雪,既潇洒风流,又生得庄重威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在下,一名江湖无名人士。
请问阁下,何事。
想请教凌楚将军,你可知,真正的狼是何模样。凌楚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话中有话。白衣男子见凌楚未说话,笑嘻嘻的接着说:你既不知道狼真正的模样,又怎知他的秉性,或许真正的狼就在你的眼前,你却被眼前的迷障迷住,曾错把一条狗,当成了一头狼,还煞费苦心。说完,摇摇头,收拢折扇,转身离去。
凌楚似懂非懂,带着所有部队,出了拂烟楼。
那白衣男子,正是凌天瑶所救之人,这是凌天瑶第三次看见他,也真正的看清了他的容貌,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好一个手持折扇的风流才子,竟如此的潇洒自由。不知不觉竟生出一丝羡慕来。
☆、楼中事
凌楚走出拂烟楼,停在舞台前,抬头仰望立在眼前高耸的楼阁,思索片刻,垂下头,眼中飘过一丝不解。
刚才在楼中,白衣男子的话,他想重新审视窝藏在这十安城的狼,对他来说,真相,那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令他不解的,是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个人,当他回头仰望楼阁,站在二楼窗前,把剑抱在胸前,穿着一袭紫纱的女子时,他故意看了她一眼,然而,从女子的眼神中,他读取到的便是:陌生,看他,她如看一个陌生的人。
难道说,她的记忆,跟随着那一场大病,一并消失无踪丝毫不记得了吗。
凌楚有任务在身,在这个地方,他不能驻足太久,所以他想要的答案,恐在今日,无法得到。
拂烟楼里一片喧哗,歌舞升平,舞姬们白森森的大腿,总会让人想入非非,舞台下的男人们,醉酒已占了大半,昏昏沉沉中,将身边的女子搂在怀中,那妖娆的姿态,实在勾人魂魄,那甘甜的声音,实在让人无法把控,男子想要凑进身体,想要将那女子口中的旋律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便一阵喧闹,嘻嘻哈哈。
凌天瑶欲要进屋,被身后的白衣男子叫住:凌姑娘!
她回头看着白衣男子,拉起嘴角,费力一笑,歪着头,将胸前的相思剑抱了抱,左手上的紫色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动,久久才回道:公子何事!
姑娘可叫我南休,姑娘的救命之恩,他日……南休慢慢的走近凌天瑶,话未说完,凌天瑶便伸起手,低头浅浅一笑,说:不必了,公子的救命之恩,早已在那条船上,还了。
南休有些惊讶,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人,用生命付出,却不需要得到回报的。
姑娘可否赏脸,尝一尝在下自酿的桃花酿。南休收起折扇,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凌天瑶听到酒,还是自酿的桃花酿,感觉脚步变得轻飘飘的,刚想抬腿,屋里的初戚出来了,看着凌天瑶笑了笑,转既抬头,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目光冰冷,拉着一张长脸,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稍稍的点了点头,对着凌天瑶说:进屋吧,围棋还未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