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跟陛下说这干嘛!”卫青拉着我道。
“你闭嘴!”我嗔他,又转而对刘彻道:“妾知道不该干预朝政,可是妾也不敢拿他的命去冒险,陛下要是再让他出征,好歹也等他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吧。”说着,我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你看看你这是做什么?”刘彻有些慌了,忙过来拉住我的手道:“我答应你还不行嘛,再打我就派别人去,让他在家休息两年,坐镇后方!”
“陛下……”卫青才要说话,被刘彻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真的?”我其实不大相信他的话,总觉得他是和卫青合起伙来骗我。
“真的!”刘彻点头,又解释道:“我还没来的急跟卫青商量呢,赵信跟了卫青一年多,军中的情况他也莫得差不多了,他这一投降,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
说到这里,卫青也低下头去,那赵信原是匈奴的一个小王,元朔二年,匈奴大败,赵信投降汉朝,封了翕侯,元朔五年开始跟着卫青,谁都没想到赵信会叛变,包括卫青。
“那好”,我点头道:“军政上的事我也不懂,我也不管什么大问题小问题,反正你答应我了,让他休息两年,这两年要打仗,你就派别人去!”
“行!”刘彻谈了口气,又伸手过来替我擦泪,说道:“怎么都这个岁数了,还这么爱哭!”
我闻言,又轻轻推了他一下,忍不住破涕为笑。
此后几日,对于卫青赠金一事,宫里宫外都有诸多流言,有说卫青此举是收买人心,亦有说卫青为了讨好刘彻的宠姬,我听了一笑而过,刘彻也嗤之以鼻,并以升职为由,将始作俑者宁乘调去了东海。
☆、母仪垂则辉彤管1
元朔六年,六月,王姬顺利产下了一个皇子,位分晋为美人,二皇子,刘彻为其取名刘闳。
刘闳的满月礼过后,平阳侯府便送来了聘礼,上午核对完聘礼礼单,下午又要核对卫长公主的嫁妆礼单,正待我看的头昏脑胀的时候,刘彻突然递了一卷书简给我。
我打开书简去看,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谁写的?”
“什么谁写的啊,外头人都是这么唱的”,刘彻取走书简,坐在几案边,伴着曲调轻轻哼唱起来:“生男无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唱歌,不论他唱的好不好,对我来说都是一件稀奇事,凑过去道:“大点声音,再唱一遍。”
“不唱”,他又把书简塞给我。
“再唱一遍嘛。”我哄他道。
他摇头,不肯再张嘴了。
“不唱就不唱吧”,我也不想逼他,在案上展开书简,不禁摇头感慨,现在的人编歌词,真的是越来越会投机取巧了,关上书简道:“这一看就是瞎编的!”
“没有瞎编呀”,刘彻调侃道:“你霸占着我,不就是霸占了整个天下么?!”
“你少来”,我白了他一眼,把书简推了回去:“你那红肥绿瘦的一大堆,还好意思说我霸占你?”
他凑近过来道:“那我换个词,我管着天下,你管着我,这样也是霸天下了,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我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道:“不过这霸天下我可不敢当,你还是让他们别唱了吧。”
“那我可管不着,这又不是我要他们唱的!”刘彻拉着我的手,又道:“这歌他们也没唱错啊,你看看,你是皇后,是我的妻,家里又有两个专打胜仗的将军,五个公侯,放眼整个天下,谁还能比的过你呀?”
“你呀”,我轻轻戳了他一下:“我这一切不都是你给的么?”
“那我也得受你管着呀”,他轻轻揽过我的肩,又道:“以前我就说过,这个天下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所以当听到他们唱这首歌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做到了对你的承诺!”
我笑了笑:“陛下抬举我,可我也不敢托大呢,我管着陛下也只是在家里管管而已,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我和我们卫家都服从陛下调遣。”
“没有国就不会有家,那同样,没有家也就不会有国了”,他抵着我的头道:“子夫,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我的今天,不管多大的荣耀,你都担得起!”
我心中有些久违感动,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他也正好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眼神触碰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都麻了一下,见他一点点逼近,我下意识的要躲,却被他紧搂住腰身,不准我有任何退却,看着他目光中的柔情蜜意,心中不禁有那么一丝丝悸动,慢慢的放下了戒备。
“阿母~”
双唇即将触碰的那一刻,突然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我瞬间将他推开,红着脸,背过身去。
刘彻亦下意识的将我护在身后,看见来人后,不悦的道:“你来干嘛?”
据儿不明所以,傻傻的道:“阿母说今天要带我去看弟弟!”
我突然想起,确实答应过,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道:“走吧,阿母现在带你去!”
刘彻一把拉住我,挤眉弄眼的示意让我打发据儿走。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招手示意据儿过来道:“阿翁找阿母有事,阿母明天带你去,好不好?”
据儿撅嘴道:“可是明天去病哥哥说要教我骑马!”
“那后天呢?”刘彻咬牙切齿的道。
据儿看着刘彻的模样,显然是有些怕的,委屈巴巴道:“后天,阿翁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狩猎的呀。”
刘彻的怒气无处发泄,站起身揪了一下儿子的脸,道:“臭小子,阿翁带你去!”
据儿还不明白刘彻为什么生气,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不知所措,最后被刘彻一把抱走了,边走刘彻还边骂道:“臭小子,你这两天又长重了啊!”
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后,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继续去核对礼单。
我并不知道,刘彻这一去,便又生出了事端。
大概是王姝柔借着刘彻去看孩子的机会,看刘彻高兴,便提出了想让他大哥入朝为官的要求,触了刘彻逆鳞,被刘彻痛斥一顿,说她有了儿子就不安分,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妄图东施效颦,还顺带把其大哥王勇从头到脚骂了一通,其骂声足足能传出二里地,以至于,一夜之间,未央宫内无人不知,议论纷纷。
于是次日一早,趁刘彻在椒房殿还没走,王姝柔身着一身素服,脱簪去珥,跪地请罪。
“贱妾王氏,言语无状,不懂规矩,并非有意触怒陛下,请陛下恕罪!”
正在洗漱的刘彻,闻言之后,差点一手打翻了身边的水盆,怒道:“让她走!”
服侍的宫人被他吓得手足无措,差点也要跪下来请罪才好。
我帮他梳头,从镜子里看着他,说道:“怎么?你以后不打算再见她了么?”
他沉着脸道:“不见就不见!”
“你不见她,那也不见儿子?”我继续道。
他亦抬头从镜子里睨了我一眼:“你别激我!”
“你别乱动”,我轻轻将他的头按回原样,说道:“你明知道王姬是个没有主见的性子,能说那话必定是事出有因,你到好,问都不问就训斥她,还说那么难听的话,什么是东施效颦,不过就是想为自己家里人谋个差事而已,怎么就东施效颦了?”
“她也不看看那个王勇是什么德行,不说约束一下自己的兄长,还敢开口跟我要官,她没个主见,难道也分不出好歹来嘛?”
自赠金一事后,卫青也大概跟我说了一下王姝柔的家事,她家中没有父母,只有两兄弟,小弟年幼,长兄王勇有些才智,自王姝柔获宠以来,他便屡次打着妹妹的名号到处结交,帮人拉关系办事,从中谋取私利,不是什么正道,但也没有犯法,卫青碰到他那日,他就是帮人把事情办砸了,所以别人才会找他要债。
“王勇在外头干的那些勾当你跟她说过?”我反问道。
“那倒没有!”他怒气渐渐消了。
“你没说,难道还指望王勇跟她说?”他今日无朝,我便只挑了一只金冠给他带上,又接着道:“她如果不知道王勇在外头干的那些事,那你这样说可真就是冤枉她了!”
“我们不说,她就不会从别处知道?”刘彻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