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芯娇闻言松了口气,同时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今天周三,既然早上已经跟严映兰说了中午他要和纪芯娇出去玩,那干脆就出去玩算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扔完垃圾,席俨愉快地做下这个决定。
车子开在路上,席俨坐在后座,耳边挂着一只蓝牙耳机,听起来是跟耳机那头的人通话,但其实他是在和紧挨着他左手边坐着的纪芯娇说话:“今天想去哪儿?”
纪芯娇想了想答:“博物馆。”
然后席俨朝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去市博物馆。”
南兴市博物馆存在已久,前身是一个当铺。当时的当铺典当东西时有一个规矩,不换金银珠宝,只换文化字画。
那当铺背后的老板也是个有钱人,开当铺的原因就是想收集古董字画文化古迹。
特别是战乱时期,社会极度混乱,当铺更是收集了当时许多的文化遗作。
当铺老板一直是孤身一人,前半生后半生为了挣钱终日奔波,到了老年,才终于培养出这么点爱好。
老板死后,就把自己手里的古董遗迹捐赠给了国家,连着当时的店铺一起。
南兴市好歹是旧时南朝的古都,博物馆建造得非常高端大气,共三层,地上两层和地下一层。
席俨和纪芯娇先去了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的展品大多都是极具文化底蕴值得珍藏的藏品,年代也是较为久远,保存有完好有残缺,参差不齐又凤毛麟角的那种,还有那么两件是镇馆之宝,因此观赏是有时间限制的。
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其余时间都不开放。
随便欣赏了几眼其它物品,席俨和纪芯娇便到了其中一个名叫“及光佛龛”的小佛龛面前。
那佛龛不过巴掌大,里面的雕刻也没有多复杂,但仅有的东西却是很精细。
仅有的,是一个男子模样。
他双腿盘坐在佛龛里,手顺势垂放在膝盖上,眼睛闭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无悲无喜,额头中央还有一朵莲花。
男子的头上还插了一枚簪子,簪子的模样有点像木制,末端是一颗圆圆的小珠子点缀着。
纪芯娇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位男子,可她的记忆又实在太久远,脑海中只有个熟悉感,具体的实在想不起她究竟是在哪见过,又或者说是她的错觉?
这般想着,纪芯娇先是跟席俨说了句:“我想再近一点看。”
席俨顺着她的步伐往前。
二人离佛龛很近,弯腰就在正下方的距离。
此时,一道浅绿色的光从那佛龛里男子头上的那枚簪子中射出,点入席俨的眉心,无人察觉。
席俨也只是觉得那一瞬间眉心有点凉,那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于是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看着纪芯娇专注的样子,他问道:“怎么了?喜欢?”
纪芯娇:“不,就是觉得有点熟悉。”
席俨微顿,浏览起旁边的介绍,大致了解后,顺嘴给纪芯娇念起来:“这件藏品出土于一千年前,据推测是南朝的东西,但具体是南朝哪个年间,还不得知。”
纪芯娇觉得席俨说的东西有点怪,便解释了一遍:“我是对,那里面雕刻的男子有点熟悉,对这个佛龛本身不熟悉。”
席俨:“……”
就,很酸很酸。
“一千年前你还记得?”席俨阴阳怪气地问。
“没说记得,就是有点熟悉。”纪芯娇纠正。
——还有,他怎么一副怪声怪气的样子?
“……”席·怪声怪气·俨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又挑刺,“那也挺好,一千年了,连自己怎么重生的都记不大清,却还熟悉一个男子的模样。”
“你还好吧?”纪芯娇微微侧了一点身子,头一偏,担忧地询问席俨。
“挺好。”席俨轻飘飘地说着,想起昨天敷衍蔺文学的那句‘挺好’,颇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凄惨。
纪芯娇狐疑地收回视线,想再仔细认真地观看面前的佛龛,试图想起点什么。毕竟千年之久,能让她觉得熟悉的东西不多,存在的应该都是重要的才会让她有印象。
但是她人刚回归原位,就听席俨建议道:“那边还有一样也是镇馆之宝,不如看看?四点就闭馆了,上面还有两层。”
纪芯娇想了下,觉得言之有理,就跟着席俨去了另外一个展示柜。
灾星
另外一个镇馆之宝比较时髦,是一把古旧的算盘,看上面的装饰品,年代也挺近。
旁边的介绍上说了这是博物馆原身当铺的主人经常使用的算盘。
馆内那么多古董物件都由当铺主人无偿捐赠贡献,这把算盘摆在这里倒也情有可原。
看完算盘,席俨指了个方向继续说道:“那边还有南朝时期出土的一些文物,要去看看吗?”
纪芯娇:“可以。”
那写着出土南朝时期的文物,纪芯娇还真眼熟那么几个,说来奇怪,纪芯娇竟在这些死物上找到了一丢丢的归属感与自豪。
观赏完负一层的藏品,席俨和纪芯娇便打算走了。
走之前路过及光佛龛,席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佛龛没有一开始那么的……精致?
晚上严映兰如约而至。
她拉着纪芯娇往屋里去,纪芯娇简直受宠若惊,被拖拽走的同时,向席俨投射眼神求救。
席俨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开口道:“妈,你要带娇娇去哪?”
严映兰:“我们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你也要听吗?”
席俨:“……”
被迫加入我们里的‘们’的纪芯娇:“……”
严映兰完全没受到印象,拉着纪芯娇进了屋后,宝贝地从包里掏出一本……相册?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
纪芯娇这么想着,然后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等待严映兰介绍。
严映兰打开相册,第一页,是浑身光溜溜的一个小婴儿。
旁边写着:俨俨出生三天。
纪芯娇:“……”
接下来纪芯娇欣赏了半个多小时席先生小时候的趣事,最后因为席俨做好了饭来敲门而被迫打断,年龄段最终停留在五岁。
严映兰把相册放到床头柜里,回头跟纪芯娇说:“这是我专门单独打印的一份,放你这儿,下回再继续。”
纪芯娇礼貌端庄:“好的。”
接下来吃饭时间,严映兰话很少,许是饭桌规矩,纪芯娇也不多话。
吃完饭,三人坐在客厅里。
严映兰把纪芯娇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语重心长道:“俨俨这孩子,从小就爱装小大人,小时候我还觉得他挺酷的。随着他长大,遇到你之前可真是愁死我了,一天天不关心自己的终生大事,就知道泡工作里,那工作能陪他一辈子?整天拉着一张脸,清心寡欲的,说这话不怕我是他亲妈,他那表情是真的有人在我面前调侃我儿子是不是要出家不打算结婚了?于是我就着急啊,但偏偏他淡定得不行,弄得好像是我要找第二春了似的。”
席俨无奈:“爸也不会允许的。”
婆婆贬低自己的儿子多半是谦虚,你要是作为儿媳一起贬低,那就是不会做人了。
纪芯娇曾经那个驸马好歹也是到了相亲阶段,该懂得人情世故怎么着也懂了一些,于是开口道:“阿俨人很好。”
阿俨和娇娇是对外时,他们对对方的称呼。
毕竟男女朋友直呼名字不奇怪,但喊全名就有点生疏了。
严映兰很赞同地点点头:“是很好,可惜怎么就有人眼瞎看上了他。”
纪芯娇:“……”
严映兰也是聊开了有点飘了,被席俨一咳嗽给提醒过来,然后一啪啦说了一串席俨的优点。
直到席俨本人也快听不下去,打出一通电话。严映兰被人接走,气氛安静下来。
席俨想了想,问道:“我的表情看起来很清心寡欲吗?”
纪芯娇还以为刚才的话是伤到他的自信心了,连忙安慰道:“并未,席先生不必妄自菲薄。”
——岂止清心寡欲,本公主都要以为他看破红尘普渡众生了。
席俨:“……”
不行,再来。
席俨:“我平时很无趣吗?”
纪芯娇继续:“尚可,席先生很有格调。”
——原来他还知道,本公主年少时在南朝都玩得比他有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