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进来后,那两人也不理他,只有赵业随意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自己坐。
季城坐下,端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眼也不抬地道:“这就是那张舆图。”
“应该错不了,”顾远依旧摇着他那把扇子道,“只是真的倒像是真的,就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季城放下茶杯,起身走过去,瞟了两眼道:“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你看出端倪,现在也不会摆在这里了。”
“说得也有道理。”顾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这时候,一直埋头看图的赵业道:“这图上的确没有特别之处,难道是假的不成?”
“我看不会,”顾远意味深长道,“这可是某人从太子那里偷出来的献给王爷的,那人对你的一番深情不至于用一个假货来敷衍吧。”
赵业一个冷眼射出去,顾远笑了笑,闭嘴。
季城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随后看着顾远问道:“某人是谁?”
顾远两手一摊,道:“别问我,又不是我的某人。”
“某人是谁不重要,”赵业抬头也看向顾远强调般地说,“这只是利益交换。”
“得得,利益交换,”顾远一脸不信的表情,“那怎么不找别人利益交换,非找你不可?”
赵业不再理他,对季城道:“阿城,你过来看看,怎么才能让这张图显形?”
“显形?”顾远道,“把这图说得跟个妖怪似的。”
“肉眼既然看不出端倪,”季城走进几步道,“必然要用特殊手段。”
第五十一章
一个时辰后,三人各自坐着喝茶。
那张图安然地躺在桌子上,屋子里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片刻后,赵业道:“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顾远倏地一下打开扇子扇了起来,优哉游哉地说:“咱们把该试的方法都试了,水喷、火烤,它都没反应,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宝藏?”
“这个传说流传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全无依据。”赵业道。
“既然暂时想不出办法,我就先回去了。”季城起身道,“先把图收起来吧。”
说罢就准备离开,瞟都没瞟那图一眼。
见季城已经起身往外走,顾远貌似不经意地问:“你是回侯府还是回季府啊?”
季城脚步不停,跟没听到似的径直离开。
季城身影消失后,赵业问:“你很关心他回哪里?”
顾远笑道:“好奇而已。”
“你好奇的事还真无聊。”赵业道。
“无聊吗?”顾远看着赵业笑了笑,随即问道,“ 对了,那位你就准备一直安置在这儿?”
“暂且让她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还有事要问她。”赵业道。
“我见她身边的绿衣丫鬟有些眼熟,”顾远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丝阴狠的气息一闪而过,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以前似乎在王府见过她。”
“你倒是好眼力,”赵业笑道,“她以前确实是我王府的丫鬟。”
“你府上的丫鬟,怎么会在她的身边?”顾远问道。
其实顾远想问的是,夏子清身边的丫鬟怎么会在王婉身边?只是他不能这么问罢了。
“这也是我留她在这里的原因。”赵业看向他,笑道,“你什么时候对我府上的事如此关心了?”
顾远的桃花眼恢复了原状,道:“昨日夜里看到那丫头,好奇而已。”
“你好奇的事真多。”赵业勾唇,露出一抹模棱两可的笑意。
“是啊,”顾远貌似肯定了他这种说法,煞有其事地点头道,“我最近的好奇心委实过了些。”
深夜,勇毅侯府。
季城坐在上首,下面两名黑衣人垂首听令。
季城道:“安全回府了?”
右手边那人回道:“回主子,小姐已经回了梧桐苑。”
季城点头,问:“她今日是去的一醉方休?”
旁边的玉山回道:“是的,主子。”
“她三番五次去那里做什么?”季城疑惑道。
玉山对两名黑衣人挥手,见那两人退下后才回道:“大小姐今日去见了月下姑娘。”
“见她?”季城道,“她们很熟?”
“说起来,大小姐与那月下前后加起来不过见过两三次,算不得熟悉。”玉山回道。
“不熟她还专门去见她,”季城闭了闭眼,旋即又缓缓睁开,貌似很疲惫的样子,又问,“这个月下有何特殊之处。”
玉山思索片刻,道:“自从一醉方休开业以来,月下就是那儿的大总管,深得齐王的信任,要说特殊,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身份,前齐王妃的贴身丫鬟,还是从娘家带来的。”
听玉山如此说,赵业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张苍白而灵秀的面孔。
那天晚上当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雪地中,纤长的睫毛和柳眉都沾上了细雪,半睁开眼看他的时候眼中竟还划过一丝笑意。
死到临头的笑意。
赵业也不知道他为何至今还对那一幕印象深刻。一个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女人而已。而且已经死了。
“对已逝王妃的丫鬟如此重用,齐王这是对前王妃余情未了。”赵业道。
“属下看也是,”玉山赞同道,“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没重立王妃。齐王妃这个香饽饽的位置可有不少人盯着呢。”
赵业好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转而道:“去查月下。”
玉山敛容垂首:“是。”
赵业此刻内心思忖,季思宁,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深夜,季府,梧桐苑。
袭春小心翼翼地说:“小姐,夜深了,您快睡吧。”声音放得极低,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季思宁托腮坐在软塌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袭春见状,看向暖冬悄声道:“小姐怎么了?怎么今天一从外面回来就闷闷的,话也不说了,你看都这样呆坐着多久了。”边说下巴边往那边一点。
暖冬同样悄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小姐有心事,咱们守着便是,莫要多问了。”
袭春担心地说:“可这样坐着也不是事儿啊,这得坐多久啊,小姐身子怎么撑得住。”
“要不这样,”暖冬突然想到,“你去帮小姐准备一点宵夜试试。”
“对,”袭春惊喜道,“现在小姐保准饿了,我去准备点好吃的,让小姐回神。”说罢就兴冲冲地去了。
过了一会,袭春就端了一个小碟和一个小碗进来。
她轻声将东西放在离季思宁不远的小案几上,揭开盖子,一股甜香的气味渐渐充盈整个房间。
两个丫头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思宁,看她的反应。袭春手上还拿着一把小扇子,将香味往季思宁方向扇去。
可怜两个丫头的一番苦心。
只见季思宁薄薄的鼻翼吸了吸,原本的略显空洞的眼神慢慢恢复了灵动,左右转了转,往案几看了过来。
“哎呀,绿豆糕和莲子羹!”季思宁惊喜道。
暖冬见状,忙说:“小姐快来尝尝,袭春才做的,还热乎呢。”
季思宁几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莲子羹,让顺滑的羹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抚平了心口的干燥。
她不由赞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莲子羹。”
袭春惊讶道:“小姐过奖了。”
说罢,又将绿豆糕挪了挪,道:“小姐吃一块糕点。”
“嗯嗯,好吃!”季思宁咬了一口,任由绿豆糕的清甜在口中弥漫,等糕点在口中彻底融化之后,又说,“袭春手艺长进了,这绿豆糕真好吃。比以往吃的都好吃。”
袭春笑道:“小姐喜欢就好。”
她见季思宁吃得香甜,无暇顾及左右,便将暖冬悄悄拉到一边,道:“你今日陪小姐出门可遇到什么事儿了?”
暖冬想了想,道:“真没遇到什么事儿?”
“那你们去哪儿了?”袭春又问。
暖冬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季思宁,凑到袭春耳边道:“一醉方休。”
袭春咋舌,道:“又是那儿?”
暖冬点头。
“那一醉方休有什么特别的不成,小姐怎么每次从那儿回来都有些奇怪。”袭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