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她重生一世,就是来给前身收拾各种烂摊子的?
只是现在具体情况还没弄明白,她决定少说话。
她安安静静地回礼道:“许久不见,表哥还是没变。”
顾远眸色一顿,意味深长地道:“表妹倒是变了不少。”
季思宁不动声色道:“是吗?我长大了嘛。”
顾远笑了笑说:“长大了,性情会变吗?”
季思宁道:“自然会的。”
顾远笑看着她不说话,季思宁回以微笑,只是两人的笑都未曾达到眼底。
季老夫人仿佛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对经,道:“好啦,思宁过来坐在祖母身边,要叙旧也坐下来慢慢说。”
季思宁乖巧地走到季老夫人身边坐下,立马变了模样,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道:“祖母,孙女想您了。”
季老夫人被逗笑了,对着江氏说:“哎哟,你看看这丫头,昨天才见着,今天又说想我了,这不是逗我老太婆开心吗?”
季思宁不依不饶:“祖母,孙女每天都想见您,一日不见就想您,不行啊?”
江氏佯装生气道:“那怎么没见你想想你娘我?”
季思宁正准备回话,季老夫人抢先道:“哎哟,你还跟我这个老太婆争宠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季思宁笑着对江氏说:“我当然也想娘啦,不过是先想祖母,再想娘。”
季老夫人高兴得大笑,抱着季思宁道:“我的乖娇娇,祖母没白疼你。”
季思宁:“当然没白疼啦!”
江氏看着这祖孙俩人,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两旁随侍的丫头婆子们也都笑出了声,显然这一幕经常在季府慈安院发生,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顾远第一次看见季思宁这么笑,不由晃了晃神,心想,这丫头,正儿八经笑起来还挺好看,比假笑的好。
奇怪的是,多日不见,她的性情倒是变化不少。
顾远虽心中疑惑,却不想一探究竟。
他对她发生了什么不感兴趣。
季老夫人拉着季思宁的手说:“思宁,你跟阿远很久没见了吧,祖母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叫哥哥。”
季思宁:“……是吗?嗯……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不会了。”
季老夫人笑道:“是是,我们思宁现在长大了,是大姑娘了,知道害臊了。”
季思宁心想,我还真不是害臊,而是害怕。
这一个个的,都是表面菩萨,暗里阎罗!
这时,听顾远道:“听说,前段时间表妹落水了?”
季老夫人说:“是啊,那次可是把我吓坏了,这小妮子,好端端地非要去抓什么。你说说,这是一个小姐该干的事吗?亏得她二叔,刚好路过将她捞了起来,不然啊,我老太婆不知道多伤心呢!”
江氏附和道:“是呀,这丫头把我和她爹都吓了一跳。”
见旧事重提,季思宁忙讨饶道:“祖母、母亲,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远笑着说:“看来,表妹是经历生死大劫以后,看开了许多。”
看开了许多?我看开了什么?季思宁感觉他话里有话,但又不能明说,只能跟着打官腔:“不是看开了,是想开了。”
顾远饶有兴趣地问:“哦?想开了什么?”
季思宁道:“想开了,有些东西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去稀罕。”
顾远眼眸微眯:“是吗?”
季思宁继续说:“对呀,比如说那条鱼。你看,我本来想抓那条鱼,结果差点把命丢了鱼都没抓到,这就说明,那条鱼本就不属于我。所以,大难不死后也就想开了,毕竟,这世上的鱼成千上万,何必执着于那一条。”
说完,她笑着问季老夫人道:“您说是吧,祖母?”
季老夫人轻点她的鼻尖笑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就一条鱼,你还能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祖母啊,不管鱼有多少条,反正啊,你以后不准再做这样危险的事,知道吗?”
季思宁撒娇道:“知道了,祖母。”
顾远看着歪腻在季老夫人身上的季思宁,“鱼”指的是谁呢?他的嘴角勾了勾,有意思。
季思宁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其实,她是想借此机会软化顾远的敌意。
她可不想让这个魔王对她有什么误会,只要一想起上辈子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她就瘆得慌。
后来季思宁发现自己真小看了顾远,不然怎么这一个个也不怎么稀奇的小段子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能把季老夫人逗得笑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她亲眼见过他杀人如麻的样子,也会误以为他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富家子弟罢了。
屋内众人正说说笑笑,丫鬟进来禀告说,柳姨娘和季思敏来了。
季老夫人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笑意,说道:“让她们进来。”
江氏的脸却明显暗沉了下来。
季思宁见了,感叹这位娘亲真是脸上一点都藏不住事儿啊。
片刻后,柳姨娘母女便走了进来。
从季思宁的角度看去,只见季思敏穿着一套白色裙子,走动间隐约可见裙摆袖摆处隐约可见的暗纹。头上只是简单点缀着梨花状的小簪花,整个人清雅脱俗,清秀可人。
柳姨娘则和她女儿截然相反。她穿着桃红色外衣,把本就生得妩媚的面容衬托得更加红润。
这母女两站在一红一白,一浓一淡,当真好颜色。
二人款款而来,向季老夫人和江氏行礼问安。
柳姨娘道:“老夫人万安,夫人万安。”
季思敏道:“祖母万安,母亲万安。”
季老夫人抬手说:“都起来,坐吧。”
两人坐下后,柳姨娘仿佛才看见屋里多了一个人,略显意外地问道:“这位公子是?”
顾远起身,说:“在下顾远。”
柳姨娘起身,这才恍然大悟般笑道:“原来是总督府的顾公子。”
接着,又转身对着季老夫人说:“妾身就说怎么回事儿,今天早上一起来呀,就见院子里有喜鹊盘旋,妾身还在想今儿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呢,结果,果真有贵客临门。”
然后又对季思敏说:“来,思敏,快给你表哥请安。”
季思敏依言起身,上前几步朝顾远福了福身道:“表哥有礼。”
顾远亦回礼道:“表妹有礼。”
看见这一幕,季思宁差点笑出声。
很明显,柳姨娘母女是知道顾远在这儿才过来的,可她们偏偏要装作不知道,在这儿演一出戏。
而季思敏呢,这一身装扮明显比平时更精细,妆容也更动人。
这母女二人打什么主意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季思敏今年也十二了,柳姨娘着急为她的终身大事打算也说得通。可若她们专门奔着顾远来的,那也不想想,自己够得着吗?
现实点说,以顾远的身份,无论如何不会取一个庶女为妻,难道季思敏想做妾?
而且关键是,在季思宁上辈子的记忆中,顾远好像没有娶妻生子。
季思宁不由看向顾远,对方正好也在看她,她瞬间回以假笑转移了视线。
她又看向季思敏,见她正偷偷看着顾远的方向。到底还是矜持,眼神比较含蓄,没她娘那么露骨罢了。
而且她发现,季思敏很喜欢穿白色。
不是白衣秀荷花边,就是白衣秀暗纹。头上也很简单,要么就是一根白玉簪,要么就是几朵小碎花,把自己整得个清晰脱俗,似是仙女下凡的模样。
但她的性格明明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白莲花的气质,明显不适合她呀。
季思宁的眼神在顾远和季思敏之间转了转,心想,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她一心想看好戏,可怎料看戏的人也早已在戏中。
她的小表情早就被顾远一览无遗。
季思宁正在自娱自乐,就听柳姨娘对江氏说:“夫人,顾公子远道而来,怎么也该让人来通知一声,您说都是一家人,顾公子来了,我们还在院子里不知情,这不是失礼吗?”
江氏冷哼一声,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专程来请安的?你今早才请过安现在又急哄哄地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