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周围多是仙门远亲。黄芪颇为遗憾地说:“姑娘,对不住了,老头子喊我到前面坐着,我去去就回,结束后立刻回来陪你,等我哦!”
漪华一脸假笑地应了,终于得了空,向京墨询问:“我多少算是个魔,葫芦灯没测出来,你动了手脚?”
“嗯,它叫仙葫珠,但不是用来测妖魔鬼怪的。”
“那测什么?”
“仙,哪怕不是仙,身上带了九重天的仙气也会被测出来。”
“幸亏你提前动了手脚。”漪华猜想道,“寻常地仙难以飞升,若是这场盛会能引来九重天的仙者,及时搭上话搞好关系,将来飞升的几率会大些,清波仙门当真是老谋深算。”
京墨摇头:“夫人这次可猜错了,恰恰相反。”
漪华待要再问,周围突然躁动起来,远远地望见湖中央炸起一团高高的水花,一个白色的身影凌空踏水而来,掠过岛的上空时,身姿敏捷地转了几个圈圈,才轻飘飘地在落在最高的位置上。
众人高声拜道:“参见方海掌门。”方海掌门示意他们起身后,人声再次沸腾。
京墨和漪华在最后面的位置,即便没有行礼大家也没发现。掌门的到来意味着美文盛会的正式开始,自然要有一番正儿八经的说辞。
方海掌门颇有腔调地朗声道:“时值春日,恰逢盛世,天气晴朗,桃花飘香。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们清波府迎来了二十五年一度的……”
漪华小声问:“哥哥,清波湖和清波仙门我都知道,清波府到底是谁的府邸?这个掌门的?”
“清波府不是府,是这儿的地名。比如你家是花城,但花城不是个城,是个镇。”
“原来如此。”
京墨指了指最高处的方向,“你猜猜他多大年纪?”
漪华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是方海掌门的方向,猜测道:“大概二十五六岁吧,看上去没有你年轻,也没有你穿白衣服好看。哦,你今天穿了黑衣服……看来不是衣服的原因,他长得丑。”
京墨对她不经意的夸奖表示很满意。
方海掌门朗声宣布了比赛规则,比赛分三轮,前两轮根据作答次数和投票数计分,第三轮各自作文,由方海掌门亲自审阅,最终获胜者可以获得清波仙门特制的延年益寿仙丹一颗。
刚刚提到,两人附近坐了很多掌门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他们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方海掌门,七七八八地议论起来。
一个大姑婆问旁边的老大爷:“我说,你跟掌门什么关系呀?”
老大爷回答:“我是方海掌门的太爷爷的三外甥的六侄子。”
大姑婆一听,激动地说:“我是方海掌门的表姑姥姥。”
“哎哟,都是实在亲戚!”
大姑婆指着台上,一脸憧憬道:“瞧瞧,咱小海长得多好,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大爷随声附和:“可不,我小时候见过他太爷爷,他太爷爷年轻时候也长这样!真好啊,一点都没断了代。”
漪华听到他们聊天,惊异道:“这么厉害?!没有长得随母亲的吗?”
“小姑娘,你是谁?”姑婆和老大爷异口同声。
“掌门的父亲和我爹的表哥是拜把子兄弟,这位是我哥哥。” 漪华镇定自若地介绍完,还不忘介绍一下京墨。
两位老人家很亲切地把他们纳入亲戚行列,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大爷道:“你们两个小年轻懂得少,这多亏了清波仙门自制的仙丹,他们的传宗接代才一点没出现偏差!”
“仙丹?”
“知道‘四美盛会’为什么二十五年举办一次吗?”老大爷捋着胡子问。
京墨和漪华谦虚地回答:“不知道。”
姑婆蛮喜欢漪华这种乖巧的小姑娘,把她拉得离自己的座位近一些,悄声说:“清波仙门有一种丹药,历任掌门在成亲后就会吃下一颗,到了二十五岁,掌门夫人必定会怀孕,且必定一举得男,这个男孩子会成为下一代掌门,厉害吧?”
漪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更厉害的是,生出来的孩子只随爹,不随娘,能保持仙门的优秀血液不断代。”
漪华望了望方海掌门的模样,有些怀疑地问:“很优秀吗?”
这时,老大爷倚在椅子背上,悠悠道:“老掌门今年五十岁,前几天刚刚退位,传给了新掌门,历代都是如此。所以,‘四美盛会’也是庆祝新任掌门继位的典礼。”
漪华恍然大悟,转头跟京墨炫耀:“我猜的准吧!方海掌门果然二十五岁。”
老大爷拍了拍京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小伙子啊,趁着年轻好好努力吧,方海掌门比你大不了几岁,瞧瞧人家……就算达不到人家的成就,也不能玩物丧志、轻言放弃,一定要坚持梦想。”
漪华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京墨眨了眨眼睛,故意问老大爷:“我要是赢了仙丹,等到二十五岁,我家夫人会不会给我生个儿子啊?但我更喜欢女儿怎么办?”
漪华的笑容顿时凝固,消失了。
大姑婆道:“小伙子,你想多了。生子仙药是清波仙门的独传秘方,绝不外传。拿出来当奖品的仙丹是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跟生孩子没关系。”
京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问:“新掌门继位,老掌门去哪里了?既然都长得一样,怎么区分?”
老大爷不屑地说:“你操心的挺多。”
“退位后闭关修炼,等着得道成仙呗!”大姑婆回答。其实这是她的猜测,但她觉得一定是这样的,所以说得非常肯定。
比赛第一轮,比诗词储备。黄柏长老为主考官,主考官说一物,参赛者轮流答一与此物有关的诗句,不得重复。主考官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大大的“月”字,从坐前面的座位挨个回答。场上共十八人,最先答不出来的六人直接淘汰。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春光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
漪华低声道:“早知道是这种,我也能参加。”
“夫人说几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太多了,你看,那人连一句都说不上来,废物,清波仙门怎么选的。”漪华忍不住吐槽。
京墨刚想夸赞几句,见她得意的神色,故意道:“哎呀,幸亏比的是诗词,要是考四书五经,不知道妹妹能说出几句来。”
“四书看看还行,五经晦涩难懂,不知所云,还不如史书有意思。”
“妹妹挑三拣四,是我太惯着你了。”
两人又嘀嘀咕咕拌嘴一番。
虽然场上有名不副实之人,但绝大多数还是有真才实学,比赛越往后,难度越大,离开的人越多。
场上只剩下两人,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左潇,一个是会稽才子司马迭。比赛越来越激烈,两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现在轮到左探花,他似乎没有立刻想到。
京墨低声道:“夫人还能想到吗?”
漪华想了想,为难道:“我能想到的,他们都说了。我想不到的,他们也说了。”
京墨指了指她的簪子。
九重天的岁寒仙官见尊后一直喜欢(其实是被迫)戴着这支簪子,便送了她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盒子上雕刻着花好月圆的图案,并题了一句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漪华心中一喜,大声念了出来。
这一咋呼,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大家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来了两个天仙般的人物。
方海掌门神态自若,气势威严:“这位姑娘是何人?为何扰乱比赛?”
漪华尴尬地起身,不好意思道:“非常抱歉,刚刚一时失态……我……呃……是……”
方海掌门眉毛一凛,“你非是我方家亲眷。”
漪华惊讶地望着两边的大姑婆和老大爷,笑道:“您贵人多忘事,像我周围这两位老人家,你也记不清吧?”
“表姑姥姥,远房六表叔,你们认识这位姑娘吗?你们身边这位小公子又是谁?”方海掌门遥望着这边。
大姑婆和老大爷慈祥地朝方海掌门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又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