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这一身尊贵的装扮,定然身居护法高位。小仙听说右护法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您威风凛凛,高贵不可侵犯,定然是左护法了!更何况,世人皆知,左护法的法器是金光闪闪的铁扇,右护法用的是平平无奇的纸扇……至于小仙,在天庭尚且籍籍无名,又怎能入了您的尊耳啊!”
这顿马屁正中了藤蔓心意,心情舒畅之余不禁唾道:“苏叶那小子就知道满嘴仁义道德之乎者也,一点屁用都没有!要不是本护法跟随地锦少爷能征善战,哪有如今的局面!苏叶出去快活了,老子却忙前忙后的,现在还被娘娘派去人间查……”
藤蔓意识到自己又话多了,赶紧闭嘴了。
“婶母派右护法前往人间查什么呀?”不知何时,地锦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周围的下人已经全部他遣走。
藤蔓放下那位小仙,躬身行礼,“地锦少爷。”
地锦手中的蟒蛇鞭此刻只有小指粗细,鞭子中间一段被弯成圆形,恰好是一个脑袋的大小。他笑得和煦,走到那位小仙面前,将鞭子套在他的脖子上,道:“南星啊,你在这儿晃晃悠悠好几天了,要不是我拦住了下人,你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用啊!”
“少爷,您认识他?”藤蔓一脸愕然。
地锦依旧是一脸冷淡的表情,算是默认了,食指抬起南星的下巴,问道:“苍耳派你来的?凭你这点法术,派你来恐怕不合适吧。”
南星双腿发软,索性直接跪下了,“地锦少爷饶命啊,小仙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不该有的想法,小仙只是……只是……”
“嗯?”地锦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南星也看着他,他从地锦的眼神里看到了贪婪和野心的光芒。
南星闭上眼睛,克制着贪生怕死的恐惧,扬声道:“小仙是饮歌太子派来的,饮歌太子愿与地锦少爷谈判,共襄大事!”
地锦难得一笑,慢慢收回了蟒蛇鞭,弯腰凑近他问道:“饮歌哪来的自信?他凭什么跟我谈判?”
“就凭玥娘娘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南星一语中的。
空气一时寂静无声,地锦的眼眸中浮上一片阴郁,南星这句话正中他最近的心病。他自小心气高傲,志在云天,将来至少能接替婶母的位子成为一界霸主,甚至,那个六界至尊的位置都在向自己招手。
可是来了个小丫头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夺去了婶母对自己的爱,将来还会夺去自己将来的地位,夺去他多年来付出的一切。
凭借南星身居低位千年来练出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地锦犹疑之际,南星又道:“玥娘娘虽然对您有养育之恩,但女子嘛,懂得养育子女,却不懂男人的凌云壮志。地锦少爷,您文武兼备,英明决断,若是如妇人一般犹豫不定,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将来您就要在小公主面前卑躬屈膝啦!”
“放肆!”地锦愤怒地瞪向他。
南星忙讨好,“小仙妄言了,但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饮歌太子在何处?”地锦沉声道。
南星弯着腰,外面一如方才恭顺,内心却泛起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行事一向直来直去的藤蔓这弄明白俩人要干什么,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问道:“地锦少爷,您……您这是要……要背叛娘娘吗?”
地锦无奈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婶母。”
“那,那您这是……”
地锦两手背在身后,昂首道:“本少爷自然是为了魔界的明天。”
藤蔓使劲挠着头发,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地锦又道:“藤蔓,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若是不顾往日情义,就去婶母面前揭发我吧!”
“属下绝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就是觉得,觉得……”藤蔓依然挠着头发。
南星看他快把头发挠秃了,便好言劝道:“地锦少爷,右护法,不如先随小仙与饮歌太子一见,听听饮歌太子的道理,二位再做决断,如何?”
“我正有此意。”地锦点点头,特意把藤蔓一起带去。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
拈花小筑里有个睡莲池,池水雾气蒸腾缭绕,池水里养着一株睡莲。她双脚迈入池中,泡在冰露里,池水雾气蒸腾,浸润每一寸冰肌玉骨,整个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玥娘娘说过,这睡莲是天尊所赠,每日酉时泡上半个时辰,坚持七天,她也可以修炼法术。等她学了法术,就可以保护凡间的爹娘。半个时辰过后,她问在一旁服侍的侍女:“青柠,母亲在干什么呢?”
“回公主,琼轮城的城主夫人病了,玥娘娘前去探望。公主有何吩咐?”
项漪华心中一喜,道:“哦,随便问问。你们先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我的拈花小筑。”
“是,奴婢告退。”
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玉出新妆洗。
刚过了半个时辰,她便从迫不及待地从睡莲池里跑了出来,拿出母亲做好的嫁衣,不穿上试试这件衣服,她今晚是睡不着的,万一母亲做的衣服不合身怎么办?对,主要是为了试试是否合身。
她喜滋滋地照了镜子,衣服非常之合身,就是穿起来有些费劲。她左右转了几圈,自言自语道:“她们说我是绝世大美人,果然是真的,嘻嘻。”
她开心地提着裙子光着脚跑了出去,左右侍女都被她遣散了,现在是她怡然自乐的时光。她身轻如燕,两手展开宽广的袖子,曳地长裙被吹吹得鼓鼓地飘起来,她顺着花草芬芳的青石小径跑了一圈,感觉自己也要随风而起。
月亮初升,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夜里的风凉爽而不失温度。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她旋转、跳跃、闭着眼,给这宁静的夜增添了一份活泼。瀑布的水偶尔吹溅到桂花上,引得四处芬芳如醉。
不知不觉地躺在秋千榻上睡了过去。一瀑黑色的长发睡下,发上的睡莲池水滴下滋润着身下的土地,生出几棵小小的花草生灵。梦里的花城,花儿开了又谢,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在梦里胡思乱想着,本就悬空的秋千也随之在半空中摇来摇去。
等漪华睡饱了,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她揉揉眼睛,身上还穿着凤鸾和鸣金蚕丝云雾红衣,头发吹干顺滑着倾泻而下。她云里雾里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低头才发现秋千随自己飘到了魔云宫高处,俯瞰之下,她瞬间吓得失神,秋千失去控制,漪华从秋千上滚落了下来。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上次从树上掉下来,她被母亲接住了,这次母亲会不会飞过来接住自己呢?
漪华坠入一个舒服的怀抱,漪华蜷缩在这个怀抱里嗅了几下,她喜欢母亲身上的花香,让人闻着惬意舒畅。这次的怀抱有些凉,却散发着清澈纯净的气息,闻起来像清清山泉、皑皑冰雪。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若不是梦,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眼前是一个男子,且不说五官如何英俊,单是躺在他怀里看到侧颜已是完美到了极致。他修长的睫毛轻轻一颤,这不经意的一眼,看到了怀中女子的惊鸿一面。
她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穿着一身华贵无两的红色彩凤嫁衣,黑亮如瀑的长发披散而下,添了几分随意的美感。眉如柳叶涂黛,眸似秋水含波,面若春蕊初绽,笑,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原来是你。”他轻声道,声音好听的像溪流浸润心田。
明明只看到个侧脸,漪华一瞬间仿佛失了魂魄,不知是因为这种无从回忆又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还是因为眼前男子俊美得动人心魄的脸庞。
漪华傻里傻气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传说这世间有一种情感叫“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漪华笑了笑,这一笑如朗月入怀,整个世界都亮了。
月华如洗,流泻了一地。拈花小筑的樱花白的胜雪,粉的似霞,漪华地落在惊为天人的二人身上,他温柔地替她拂去,像一场浪漫的梦。
“你笑起来好可爱啊。”漪华说完,觉得自己有些自来熟,慌忙闭了嘴。
仿佛从前没有被人这样夸奖过,他即刻收敛了笑容,不发一言,低眉垂首,食指弯曲在她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仿佛是很宠爱地在看一个孩子,眼角嘴角带着几分薄薄的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