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跟我们一会儿要进行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黎遇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这决定了我接下去要用什么样的语气通知你新的消息。”
楚云岚：“……”
黎遇这么一说，她哪还能听不出来意思。
看来她和林凤歌之间的事大概是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还真是够晦气的。
“就是观念上一些摩擦。”楚云岚捧着杯子靠在桌边，说得云淡风轻，“她觉得我害死了她朋友，还没有悔过之心，估计觉得我冷血没人性吧。”
“是误会吗？”
“不全是。”
早几年时局混乱，楚云岚常年待在实验室埋头做研究，听的都是上级的命令，偶尔出一次外勤也不全是为了救人。
她自己也说不清有没有工作上的一些过失间接导致了一些无辜者受累。
黎遇知道她对那段过往讳莫如深，大致了解了前因便不再多提。
“那你呢？”黎遇问道，“如果她是因为那种原因误会你，那你为什么讨厌她？”
楚云岚沉默了良久，才轻叹了一口气。
“我受够跟她那种永远搞不清楚情况的中二病白痴继续玩什么过家家游戏了。”
她面上还算平静，手上却无意识地捏紧了杯子。
离得近的黎遇无意间瞥了一眼，就见白色的陶瓷杯壁上裂出了几道明显的裂痕。
黎遇手一抖，杯子险些没端住掉到地上。
他咽了咽口水，趁着楚云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带着凳子悄悄往后挪了挪，试图与她保持一点距离。
“她到底把战场当成什么地方了——”
“咔嚓——”
脆弱的杯子终于在楚云岚手里寿终正寝，温热的水随着碎片擦过她的掌心，带出一片血痕，坠落到地上，裂成红色的水花。
黎遇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
“你、你先别说了，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黎遇咽下了原本准备平铺直叙的通知，颤颤巍巍地提醒了几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暂且不提——”
楚云岚抬头扫来一眼，黎遇霎时间就噤了声。
鼻尖嗅到浓郁的血腥气的时候，楚云岚终于回过了神，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面无表情地走到水池边。
“这杯子越来越不结实了。”
“是啊。”黎遇干笑了一声跟着附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对了你家有药箱吗，我去帮你拿点纱布包扎一下吧。”
楚云岚没有露出太痛苦的神情，封闭五感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这点痛楚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她坐到了黎遇的对面，等着他宣布新得到的消息。
“离婚手续已经办妥了，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以后云无心那边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嗯。”楚云岚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
黎遇暗叹了一声，翻开了面前的文件，推给楚云岚。
“关于你的处罚措施也下来了。”
楚云岚接过来翻看了一下，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没有让她眼皮抽动一下，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
“还是留在风城吗。”
“对，反正你在风城大学的入职手续也已经办好了，这两年风城的感染者数量一直名列前茅，管理中心本来就在考虑跟研究所合作设立专项实验室，既然你来了，那就提前一点开始动工。”
黎遇给楚云岚简短地总结了一下。
“另外，作为惩罚条例，两年内工资减半，如无特殊情况得到批准，不可离开风城，不可退出实验室，当然奖金还是按照旧例——虽然我估计你也不是很需要。”
楚家家底颇丰，楚云岚也从不差那点钱。
真要说是惩罚性质的，也就是被变相地限制了自由。
不过总比前世好一些，起码活动的范围是在整个风城，而不是那个狭窄僻静的研究所实验室。
有了对比之后，楚云岚对于这些条款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平静。
“最后那条——”楚云岚更在意最后那个变化的条款。
“林凤歌”三个大字被标黑标粗，只差没再添上几个感叹号。
几个字连起来看之后更是晃得楚云岚有些头昏眼花——
「跟林凤歌复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删掉重写了三遍写了三天qaq所以……明天又到了快乐万更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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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
第11章 11
“这是什么意思？”楚云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不是说找到匹配者就好了吗，为什么会有这么……”
明确到让人感到窒息的要求。
“是研究所和管理中心商讨过后综合得出的结果——刚刚才发过来的要求。”
黎遇遗憾地朝楚云岚摊了摊手：“我也没有更改的权利。”
楚云岚木着脸倚回到座椅靠背上，一手插进兜里，无意间摸到口袋里的硬币。
现在好像连抛硬币做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我跟林凤歌在一起啊？明明以前也没有这么夸张。”
在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们这对货真价实的情侣还并不被人所看好。
之后分开多年，除了各自的直属上司以及屈指可数的几个利益相关者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的过往。
哪怕是在前世，楚云岚跟云无心离婚之后也没有收到这么荒谬的要求。
“如果非要说原因的话，也许是这个。”
黎遇从文件夹里抽出另一张纸，推到楚云岚面前。
纸上印着一张黑白的图片，当中像是一封手写信，笔迹凌乱，多处有被涂改的痕迹，像是匆忙之中写下的。
因此字迹并不容易辨认，图片下方也只是勉强将大意标注了出来，还有多处存疑的部分。
信纸只有一半，最后的结语和署名都被撕去了，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
“这是一个小时之前研究所发来的文件，管理中心也已经通过了，信上说林凤歌是解决隐藏危机的关键。”
不用黎遇说，楚云岚也看得出来信中反复出现的林凤歌的名字。
至于跟她的关系——
“虽然最后署名没了，但两边都已经对比过笔迹——是你写的。”
黎遇轻叹了一声，定定地看向楚云岚：“更准确一点来说，或许是未来的你。”
“你的意思是，未来发生了某些危机，于是未来的‘我’给此刻的你们发来了提醒信息，然后你们就要想方设法地撮合我和林凤歌？”
黎遇沉默了片刻，答道：“……你这么总结也没错。”
楚云岚轻叹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这种事你们竟然相信了。”
“所长说，宁可信其有。”黎遇说道，“虽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想到那封信或许是你写的，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能了。”
毕竟是天才。
“你太高看我了。”
楚云岚低头翻看着信纸，目光停留下那些被涂去的墨点上，忽然觉得手里的纸张有些烫手。
在她的记忆里，前世直到她死前世界都还算和平，病毒感染事件早就被稳定控制，逐年下降，除了边界处不可避免的少量动乱，一切都可以称之为“平静”。
事实上早在五六年前的时候，曾经危害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慢慢退出舞台。
包括被控制住的病毒，包括战争，也是因此，楚云岚在某一刻觉得自己的研究工作了没了意义，才萌生了退意。
然而手上这一张纸又赤|裸|裸|地摆出了新的问题。
那张信上确实是她自己的字迹。
“‘人的记忆有时候并不那么可信’。”楚云岚低声念着纸上的文字，指腹摩挲着纸张空白处，“看起来倒还挺像那么回事——这个可以给我吗。”
楚云岚指她手里那张信纸。
“当然可以，这份本来就是留给你的。”黎遇答道，“不过你……你也相信这个吗？”
“一半一半。”
楚云岚将信纸图片放回桌上，一边解释。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末世时代短暂地出现过超能力者——超乎现实常理甚至是想象力的特殊能力者，其中就有可以掌控时间的人，那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将时间这个虚幻概念现实化，在他的时间领域内，濒死者也可以活动自如而不受到任何伤害。当时有的相机和监控拍下了画面，某一帧上全部都是不同活动轨迹的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