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不知正如何是好,见顾若来了,她眼中刹那迸出了希冀的光芒,她立刻起身相迎,“若儿,你可算来了!”
她瞧着这几日同样憔悴了顾若,眼眶又犯了红,“如今珣儿不知所踪,连珉儿也被皇上软禁,本宫真是心都要碎了。”
“皇后娘娘莫急,”顾若强撑着出声安慰,“如今我们谁也不知道早上太子跟皇上在南书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得龙颜不快,若是皇后娘娘能想法子让我见上太子一面就好了。”
皇后面带愁容:“丫头,若是能见到珉儿,那便早能知道事情原委了,可就是皇上不得任何人探视,这才是麻烦所在。”
“若是我扮成太监宫女呢”
\"这……\"皇后左右为难。
“放心,皇后娘娘,我只要半柱香的时间就够了,保证不让人发现。”
皇后闻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目光一下坚定起来,将身边的管事宫女叫了过来,“崔娘,你让小颜同燕王妃换身衣裳,然后传我得令,去东宫给太子送些点心。”
崔娘得令,立刻带着顾若去偏殿更换衣服,然后拿着准备好的点心步履匆匆往东宫而去。
东宫此刻又羽林卫把手,看门的侍卫不让她们进入。
崔娘面带怒意,呵斥道:“你们是不认得我这个宫里的老人了吗?皇后娘娘派我来给太子送些点心,你们都要阻拦吗?”
那些侍卫自然认得崔娘,却是打着哈哈道:“小的们怎么会不认识崔姑姑呢,只是皇上有令,不许任何外人探视。”
崔娘柳眉一竖,怒道:“糊涂东西,就知道拿着金牌当令箭,皇后娘娘忧心太子,挂念不下,想找我们两个给太子殿下送些点心而已,你们要是执意阻拦,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了,回头去皇上面前告你们,你们吃罪的起吗?”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些动摇了,崔娘继续暗暗推了一把道:“皇后娘娘知道你们几个辛苦,特让我给你们备了些酒水钱。”
崔娘将几块碎银子塞到那个侍卫手中,娇声道:“还不放行?”
那侍卫终于让开一条道来,顾若低着头,便跟着崔娘进了东宫大门。
来到正殿内,见太子一副愕然吃惊的模样,她低声正色道:“太子殿下,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还请您长话短说。”
*
从东宫出来的时候,顾若觉得自己的脚步是从来没有过的沉重,向使馆了前一半,每走一步都是用尽全力。
她来到宫门口,跨上骏马,立刻飞奔回了燕王府。
太子刚才的那番话语,还依稀在耳畔回响,“蔡将军当日是得了皇上的令,才会诛杀谢昀和四弟。谢昀乃是死在大齐将士的手中,听说四弟带着残部得以逃脱,现在依旧不知所踪。”
顾若捏紧了拳头,一直到那指甲抠破了掌心了的肉,落下点点殷红。
这一场搏命厮杀背后。
原来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谢昀殒命之时,齐珣该有多无助啊,好不容易苦战得胜,却突然发现大齐的士兵齐齐对他二人发难,那时候该有多么天塌地陷,苍凉绝望啊!
为何英雄埋骨无人问,那些屠杀英雄的走狗却领了全部的功劳,如今堂而皇之的活跃在朝堂之上,接受着万民的膜拜!
所有的罪名,皆是那句,功高震主。
谢家和燕王一倒,朝堂自然皇上一人独大。
原来,谢家和燕王只是这朝堂政治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罢了,而那执起之手,便是帝王心术。
需要你的时候,可以将你捧若珍宝,不需要的时候,该杀就杀。
想到皇帝那张虚伪的面恐,顾若内心一阵阵气血翻涌,难以抑制。
齐珣,你现在到底身在何处,究竟是死是活?
你知不知道,这谢家和王府如今都靠着几个女人在苦苦支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几日来的忧心忡忡,奔波劳苦,加上此刻的气急攻心。
顾若喉头一阵腥甜,竟然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整个身子像是没有支撑的枯叶一般,缓缓倒在地上。
“小姐!”春桃见到,立刻飞奔过来抱住倒在地上的顾若,泪眼婆娑,“小姐,你怎了,小姐!”
“快来人呐,救救我们家小姐!”
春桃喑哑的哭喊声回荡在空旷的院落之内。
*
自大齐开国以来,谢家军便世代辅佐帝王,忠心不二,抛颅洒血,谢家军经过历代发展,到了这十六代系,驻扎地也非常广泛,多个城池都有他们的驻地,可以说,是扎根在大齐这片土地之上。
谢家军最正统的血脉,乃是谢昀的父亲这一脉,所以京城的谢家军队是最为庞大和强盛的。
不过谢家旁支也非常的多,其中,最为鼎盛的乃是驻扎边陲的那一支,榭元城的谢康家。
谢康乃是榭元城的太守,位居三品,虽然先前很少入京,但是在当地人心中却是威望十足。
可以说,榭元城的当地人都将他视作最尊敬的人。
这一日,榭元城里进了一只陌生的商贾队伍,为首的那人,身着商人衣裳,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非凡气度。
更奇怪的是,谢太守一见到他,便恭敬的行礼,还将他迎回自己的府邸。
谢太守谢康约莫四旬上下,他虽然生前入京次数少,但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战神燕王殿下,他自然是认得的。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燕王打扮成这副模样来到榭元城,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先将人迎回了府内。
他们这儿地处偏僻,消息并不畅达,所以此次战役谢昀身死之事,他还并未得知。
齐珣一进门便要去谢家祠堂,谢康心中疑窦陡生,但还是顺从的将他们带去了祠堂。
祠堂内,他见着面容肃穆地齐珣捧出身后的牌位,摆到了谢康家的祠堂的的诸多牌位之中,还让南竹和顾轩捧出一副早已残破不堪,满是血舞的铠甲和披风,放于灵位之前。
带领所有兄弟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谢太守原本默不作声,却在看清楚灵位上的谢昀二字以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齐珣将谢康扶起来,安慰道:“谢大人,请节哀。”
齐珣面色肃然,突然半跪在谢康面前,垂首道:“谢大人,我曾答应谢家要将谢少将军平安带回,如今却负了谢家所托,真是九死尤悔。”
谢康叹了一口气,将齐珣扶起来,老泪纵横:“哎,是天要亡我谢家啊!”
齐珣正了正神色,出言道:“此非天意,乃是人为。”
谢康瞬间抬头,盯着齐珣:“燕王殿下此言何意?”
齐珣清清楚楚道:“此次谢少将军殒身乃是圣上之意。”
谢康不敢置信的盯着齐珣,颤悠悠开口:“王爷可知自己这番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可是犯了滔天大罪。”
齐珣正经危色道:“谢家多年来手握大齐半数军马,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谢家世代军功赫赫,难道谢大人还不明白吗?”
“功高震主啊!”
见谢康怔在原地,齐珣神色变得愈发严肃道:“谢大人,那日我和谢昀明明已经将敌寇杀回,可正在追击残兵时,蔡志奇埋伏在后方的部队却突然将谢家军和西北营的将士们团团围住。”
“我们的弟兄本与敌寇纠缠数日,伤亡过半,体力不支,哪里是他们后方埋伏军的对手,蔡志奇一边大肆射杀我们的兄弟,还一直口口声声说奉圣上之命,要对我们格杀勿论!”
“谢少将军就这么死在我方将士的乱箭之中,他临死前嘱托我来榭元城找你,谋求庇佑,好好活下去,所以我率领着剩下的弟兄奋力杀出重围,乔装打扮逃到了此地。”
齐珣说道后来,双目猩红,身体微微颤抖不能自持,他缓缓闭上眸子,谢昀死在他怀中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当时,万箭齐发,谢昀为他挡住了飞来的羽箭,死在了他的怀里,他说:“自古英雄祭苍茫,一抔黄土埋此身,他终于完成了谢家世代人马革裹尸的使命,无憾了。”
但是,谢昀身死,乃是君王无道,天下不公,他必须要为谢昀讨一个说法。
齐珣捏紧了拳头,深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眸,眸中是一片坚定之色:“谢大人,请您集合榭元城的谢家军,同我一起进京,问皇上要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