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当空,虽已入秋,但北城的秋老虎是出了名的毒辣厉害。此刻,一众温室娇花顶着毒辣的太阳站着军姿,只盼着能有一朵浮云收了这恶毒的太阳。
汗水渐渐覆盖全身,黏腻湿热的感觉让人心生狂躁。李思家娥眉紧蹙,脖子湿痒难耐,趁着教官不注意,悄悄地抬手抓挠,几番下来仍是瘙痒难止,心道不好,可能是金属过敏了。说起来,着六芒星项链,除了坠子是古银质地外,链身却是普通金属的,之前在福利院过敏过几次,也是同样的三伏热天,一出汗就金属过敏。
越挠越心烦,李思家悄悄偏头看了看张一磊,他正在队伍后面纠正军姿。两只莹白细手快速抓起链子的两端,因链子无活扣,只能从头上套出来。链子行到头顶,即将逃出时,一只大手横空而来,夺走了项链。
李思家冷汗顿生,也不知是被横空伸来的手吓的,还是被抢了宝贝的不安。
她凝眉抬头,与张一磊大眼瞪小眼,低声狠狠地说:“还我。”张一磊并不答话,也不看她,直接将项链揣进了裤兜。
陶喜与她之间隔着一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盯着李思家看的时候,她才察觉出了什么问题,忙凑过去,“思家,怎么了,表情怎么这样?”
“立正!吵什么吵,还想不想休息了!”张一磊身姿笔挺,浑厚有力的嗓音立时震慑住喧闹的人群。
李思家眼眶湿润,双拳紧握,咬牙竭力隐忍着情绪。陶喜皱着淡淡的眉毛,关切地询问她,她平复情绪,摇摇头,冲她苍白一笑,示意她自己没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李思家:大哥,你知道吗?我那栋宿舍楼是一个大人物为了小女友斥巨资换的,真让人羡慕
沈离安:......自己羡慕自己
继续自动发存稿,如果今天顺利回来,后边会正常日更,如果没有回来,恐怕要暂停一天了,不过后边会补齐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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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发现这章节漏了几段内容没有上传,真是大马虎, TAT
☆、第二十一章
接下来的军训,一切顺利无虞,只是李思家看向张一磊的眼神不再带有任何喜悦,二人只是教官与学员的关系,短暂地忘记儿时青梅竹马的情谊。
下午5点,新生结束了一天劳苦烦闷的军训,温室里的花朵如同多日未汲营养,乌央乌央地往食堂赶,学校三大食堂,此刻熙攘着墨绿的青春。
李思家因上午的事儿全然没有胃口,她婉拒了陶喜和班里其他同学的邀请,自己坐在操场篮球看台的最高处,环抱膝盖,因毒辣天气骄烤的脸蛋轻轻贴在膝盖上,一片郁郁寡欢。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时候,头上突然盖过一片阴影,她抬头一看,一张与记忆中相似又有些不同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来做什么。”李思家语气不善,还在恼他上午的举动。
“给你。”张一磊憨笑着将六芒星项链递给李思家,全然不同于军训时那副肃正的模样。
李思家没好气的一把抢过项链,来回检查了下,见毫无损伤,抬手就往脖子上戴。
“家家,你出汗了,戴这个容易过敏,还是先别戴了吧。”一只卷着袖子,黝黑有力的胳膊贸然打断了她的动作。
李思家横了他一眼,“你别告诉我今天没收我的项链,是担心我过敏。”
张一磊又是一阵憨笑,挨着李思家坐了下来,“家家,军训有纪律,我没当众通报批评,已经是开了特例了。”
李思家自知理亏,但又实在觉得生气,娇嗔了一句:“就你懂规矩,小时候可没见你多守纪律,墙没少翻,架没少打。”
说完,两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四目相对,竞相哈哈大笑起来。
夕阳还攀着远山,将落未落,晕染着天边云彩,诉说着从未远去的记忆。操场上依稀还有几个学生,匆匆忙忙地奔向食堂,还不忘相逐打趣,相信这一定会是他们人生中最单纯美好的记忆。
张一磊时而看着夕阳,时而看着李思家,平静地讲述着离开福利院的那几年,父母经商失败,欠了巨额高利贷,父母托人将自己送入军队,夫妻俩却继续东奔西走,颠沛流离,直到父亲在被高利贷追债的过程中意外失足坠楼,这才结束了这漫长的猫捉老鼠的游戏。军队里令严律紧,又加上不愿给李思家增添烦恼和麻烦,就这样刻意地忍住思念,不寄飞鸿。
得知福利院曾陷入危局,李思家以沈离安未婚妻的身份执掌沈氏慈善事务,令佑安福利院资助项目得以延续时,张一磊眉头紧蹙,怒急攻心,健伟身姿,拔地而起,“家家,就算是为了福利院,你也不能牺牲自己的幸福啊。福利院这么多人,还有金城市政府,就非得你出这个头么?”
李思家心知张一磊误会了许多,双手置其双肩,强硬将其按回原位,“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待张一磊脸上怒气消散了些,复又重新开口道:“你也知道,这几年经济形势不好,福利院已经很久没有从市政府得到资金了,若不是沈氏一直资助,恐怕咱们今天也难以重逢。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感谢大……沈离安,如果不是他愿意配合我假未婚妻的身份,佑安福利院难逃厄运。”
张一磊双目微暗,隐有泪光,面色复杂,似有千万悔恨即将倾巢而出,悔的是军中三年杳无音信,不知挚友疾苦,恨的是挚友独自承担沉重如山的责任,自己却只能无能旁观。
夜色漫漫而来,温柔地拥抱着曾经的青梅竹马,听他们细细填补着被时间划出的沟壑,两小无猜的情谊在黑夜里越来越亮,有人心随意动,浮生些缱绻心事来。
沈宅。
沈离安一脸怒色,丰润饱满的嘴唇抿得发白,手背青筋而起,指节发白,死死捏着手中的一叠照片,照片中少女青春靓丽的五官因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急剧变形,而照片中另外一位主角正用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的长发,双目含情,让人难以忽视。
“啪!”照片被用力摔打在桌面上,沈离安深如星海的眼睛浮现出狠戾的颜色,俊朗的面容因怒火而狰狞可怕。
站在一旁的杨彬冷汗浃背,镜片后的眼睛不时观察着沈离安的动作、表情,生怕一个不注意,整个房间就会变成硝烟战场。
“李澄玉是怎么办事儿的!张一磊是李思家儿时挚友,他在教官队伍里,你们居然毫无察觉!”沈离安右手握拳,重重地敲击桌面,震得白瓷杯中的茶汤剧烈激荡。
杨彬小心翼翼地拂了一下额角的汗,形色恭敬道:“我已安排人手密切跟踪思家,以后断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次军训教官安排临时有调整,之前的名单上并没有此人,李秘书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不必替她开脱!她没这能力,沈氏也不养庸人!”说罢,身子向后一躺,抬起右手,使劲揉捏着太阳穴,深灰色高定衬衣上的砗榘镶钻袖扣在灯光下光彩夺目,却无法照亮男主人此刻内心的灰暗。
杨彬躬身而立,微微垂首,目光扫过地面上支离破碎的周朝粉彩蟠桃笔洗,心里暗自祈祷,小祖宗啊,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如星朗目猛得睁开:“保镖不要太近,她心思重,一旦被发现难免多想……另外再找个人密切关注她,随时汇报。”
他起身朝书桌右侧的窗口走去,今晚的夜极其静谧,暗黑深沉的天幕不见半点明星。沈离安直视黑暗,眼有火光,仿佛黑夜隐秘下不只是一个寂寞不安的灵魂,还有令自己心神起伏,朝思暮想的小人儿。
“杨彬,你跟了我多久了。”淡淡低沉的嗓音从窗口传来。
杨彬抬首,看着窗前身长如玉、霸气伟岸的身影,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询问,却仍规规矩矩地答道:“大少爷,自您接手沈氏以来,我便跟着您了,迄今已有八载。”
窗前高大伟岸的身影一转,恰与杨彬四目以对,“八年了……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能坚持这么久。”他神色如常,眼里却藏不住悲戚与绝望,“八年前是为了归航,归航不在了,我时常不知道禹禹独行于世间是何意义……或许你们以为家家只是归航和欢欢的替代品,其实,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她给了我继续行走的力量和希望。老杨,沈氏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这里深埋着噩梦与腐朽,而她却是九天瑶池,洗净苦痛与不堪,赋予了这具行尸走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