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别再让我看见你,”陆苒一字一顿的说,镜片下的眸子写满厌恶和敌意,“我现在每一次看见你的脸,都会想起外婆,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
她在求他离开。
“学姐,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别推开我,”陆苒说的话,沈星湛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认真的重复,“我陪你,我可以陪你的,你别推开我。”
“别叫我学姐,”陆苒的声音低哑,透着让他陌生的狠劲儿,“我恶心。”
她骨子里的执拗与黑暗,被全部激发了出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两人已经走出警局,陆苒没有等沈星湛的父母围过来安慰自己,便直接摆脱沈星湛,跑了出去。
沈星湛的父母是很好很好的人,而她,纯良无害的背后,是自己都觉得肮脏恶心的内心,她不想看到他们关心的眼神,更不想让那些污秽沾染到那个骄傲明朗的少年。
沈星湛不甘的在她身后嘶喊:“陆苒,你已经抛下我一次了,你还要再推开我一次吗?”
十三岁那年,陆苒因为父母的去世,与外婆一起离开海市,不告而别。
他用两年的时间,才重新见到她。
而现在,陆苒似乎又要对他做同样的事情。
陆苒听见他的话,背影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渐行渐远。
沈星湛对母亲说了几句话就追了上去,直到看见陆苒熟悉的身影,他眼底满是哀痛,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换成与她一样频率的步伐跟在她身后。
她不想看见他,那他就先不出现了,等学姐冷静下来,他再找机会骂她今天对自己说了那么多狠话。
学姐,真的很心狠,沈星湛难过的仰起头,抽了抽鼻子。
陆苒的胸口随着随着漫无目的的奔跑,蔓延起沉闷的血腥气息,她好像又闻到了昨天那滩血的味道。
外婆的音容笑貌,与沈星湛含笑的眼神,在陆苒的眼前不断变换着,交织在一起,仿佛编成了一张温柔的大网,将她包裹其中。
但是现在,这张网被她亲手撕毁了。
她心里那些隐藏的黑暗面,仿佛热水被倒进油锅,无数负面的情绪顺着血管遍布全身,无限的滋生着,将她拖入深渊。
陆苒最后的理智,是将沈星湛推走。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一切。
后来,
如她所愿。
几个月后,陆苒被霍隐请来的律师,以正当防卫为理由从监狱里捞了出来。
而孙家的孙子轩,受到了男性致命打击,人,已经废了,躺在医院里,每天都恨不得杀了。
忙的满眼血丝,头晕眼花的霍隐无奈的说:“好了,现在我也不用跟你瞒着我是个预备役的霸道总裁了,陆苒,以后再遇见这些事,还有我和宋思卿在,跟我们说,好吗。”
陆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霍家的人?思卿和我洗过澡,她的什么事情我都知道,她和你洗过吗?”
宋思卿早就偷偷告诉过她霍隐的身份,只是,当时的霍隐还不是现在的霍爷,在海市,除非使用特殊手段,否则他也没办法帮自己。
霍隐:
“我只是不想拖你们下水。”
宋思卿抱住她,含着泪说:“那我们就捞你上岸。”
陆苒已经毕业,直接入职娱乐公司成为经纪人,不需要回再回到学校。
也就,再也没见过沈星湛。
她第二次抛下了沈星湛。
第98章 吃饱了
沈星湛听到了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刚回过头,昙希已经撞进他的怀里。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沙哑哽咽的鼻音在他的胸口响起,好像能引起胸腔的震动,止不住的啜泣中,是沈星湛从没听过的慌张和脆弱。
这是,怎么了?
他从没见过这个女人慌成这样。
从前喝多了,累了,难过了,想回家了,也只是红一红眼眶,等着自己去哄,而现在,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江河湖海,无法抑制。
昙希只是在专心哭泣,没有说任何话。
“昙小姐,”沈星湛下意识把她搂在怀里,感觉自己的肩头已经被眼泪打湿,他无奈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手掌落在昙希的后背,从掌心传来踏实的温度,让她高悬的心终于落下。
这一切不是梦,沈星湛现在就在她的身边,并没有被自己赶走,也没有被她吓走。
曾经陆苒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转换了身份时间与空间,昙希的声音颤抖,仍清晰认真的说:“沈星湛你不要走,也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不想骂人,我也不会杀人的真的,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所以——”
她再也不会抛下沈星湛了,所以,不要走。
陆苒忘不了她笑着将刀子捅到孙子轩身上时候,沈星湛看向自己时陌生而复杂的眼神。
他应该想象不到吧,他心目中清冷却温柔的学姐,其实是个令人恐惧的疯子。
那个被自己无理取闹的骂害死外婆都没有离开,默默跟在自己身后很久很久的少年,在见识到她另一面后,最终,还是离开了她。
但是,这是自己咎由自取。
后来,陆苒没再见过沈星湛。
她在其他人的口中,偶尔听见这个名字,他是那届表演系的第一名,他得到了青年导演江臻的喜欢,拍摄了第一部 电视剧《时光》就火爆大江南北,成为了国民学长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自己,沈星湛能活得更好。
等沈星湛再一次找到陆苒的时候,新唐刚好要组建enty男团,那些事情过去了三四年,两人勉强做到了相视一笑,重新成为朋友,却再也回不去曾经的亲密无间。
于是当宋斯尧出现,且昙希强签了沈星湛之后,陆苒并没有做任何挽回的举动。
同样是控制不住情绪的伤了他人,同样是失去理智,几分钟前的昙希,害怕沈星湛像是当年离开陆苒一样,见到她的另一面后,厌恶的离开。
沈星湛一下一下轻拍着昙希的后背,好像在哄昙晟,不,比哄昙晟更加认真。
半晌,他才说:“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你是为了我反驳赵海滨的话,我为什么还要离开你?”昙希这是什么逻辑?
“而且,他说的那些,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前半句话,让昙希愣住了。
后半句她自动忽略,以她对沈星湛的了解,他根本不是不把污蔑诋毁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刻到骨子里了。他越是在意,越表现的漫不经心,实际上说不定和她那个便宜老爹昙远临一样,事后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呢。
被骂,被误会,被泼脏水,被无缘无故的污蔑,怎么会有人不在乎呢?
他说在,自己已经习惯了,不在乎了。
就算沈星湛习惯了,但是她在乎。
而他的前半句话,仿佛直达内心的天籁,昙希她愣了许久,从他怀里钻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沈星湛被她看毛了。
“我其实挺高兴的本来,还以为昙大小姐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没想到——”沈星湛不由自主的安慰起昙希,他有点卡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昙希为什么要哭着看着他啊?
神经病吧!
昙希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滚落。
她的眼眶越来越红,连带着鼻尖也红了起来,眼眸像是莹莹颤颤的一汪清泉,轻轻地,小声问:“你很高兴?见到,见到我说要把赵海滨开除,我说要把他的嘴缝上,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坏吗?”
沈星湛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开除赵海滨与陶深,我为什么要觉得你可怕?昙希,我在你的心里是什么纯良圣母人设吗?”
昙希摇了摇头:“不是圣母。”
“那就好。”
“是圣男。”
“”
她永远不想让那些脏东西沾到沈星湛身上,但是,在她错过的那些年里,他在泥潭里摸爬滚打,早已经经历过人生百态,他不世故,但不代表不知世故,昙希为他放狠话,难道他还要去心疼陶深和赵海滨丢了工作?
昙希“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好吧,沈老师不在乎,我在乎。”昙希小声表白,恢复了平时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