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月转头看了眼许瑟,许瑟把手机拿过来,下了车,和方荷说了几句话。
没多久,许瑟就重新上了车,她把手机还给王知月,发动车子:“你妈同意了,我送你过去。”
王知月紧紧攥着手机,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天越来越黑,许瑟不敢开太快,特别是副驾驶还坐着一个王知月。
十一点半,车子在警局停下。
刚一停稳,王知月就匆匆下车了。
往警局跑了两步后,王知月又猛的停了下来。
她局促又茫然地望着警局的大门,双腿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许瑟下了车,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进去吧。”
王知月唇瓣颤了颤,声线很抖:“姐姐,我怕。”
她垂在身侧的手在抖,许瑟低头看了眼,牵起她的手。
很凉。
在这个七月底的夜里,她的手凉得不可思议。
刚一察觉到许瑟牵住她,她就紧紧地反握了过来。
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握得很紧很紧。
许瑟牵着她往警局里面走,推开门,里头人不少,一个身形有些消瘦的中年女人时不时地在往外看。
看到她们进来后,女人愣了一下后,连忙起身。
王知月进门后就不动了,紧抿着唇,与那女人的目光对上之后,唇瓣动了动,带着哭腔喊了声:“妈。”
方荷连连应了两声,上前来一把将她抱住。
许瑟松开牵着王知月的手,默默地退到一边。
方荷忙活了一晚上,老人家经历丧子之痛后,昏厥了一次,差点心脏病发送进医院去了。
这个时候,只有方荷是最为镇定的人了。
她强忍着,配合着警察做了笔录,忙上忙下。
可是再怎么镇定,她也是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在见到女儿之后,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母女俩在门口,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哭声凄惨得好几个女警察都忍不住别开了头,不敢再看。
场面太过压抑,许瑟心里闷得慌,她悄悄地推门出去,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
再进去的时候,王知月已经被方荷拉着坐到椅子上了,见到许瑟进来,方荷连忙起身道谢。
许瑟摇了摇头:“没事,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完吗?”
方荷刚要说话,审讯室的门忽的被推开了,陆亭从里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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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让陆医生送你回去吧
他神色淡漠,只是在见到许瑟之后,稍稍愣了一下。
方荷见他出来,也顾不上和许瑟说话了,抬手擦了擦眼角,迎了上去:“陆医生。”
陆亭点了点头,淡淡道:“节哀。”
陆亭是来做笔录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正准备回去。
瞥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许瑟后,陆亭转身的脚步一顿,很随意地问了句:“你回不回去?”
他语气很平常,就像是对待一个稍微有些交集的陌生人而已。
许瑟摇了摇头,转头问方荷:“你们待会儿是回老家还是?”
“这里事情还没处理完,这会儿回去也来不及了,我待会儿手机上定个酒店房间就行。”方荷道。
“那我坐会儿,等你们处理完了开车送你们过去。”
许瑟按了按额角,她昨天就没睡好,本来要补觉的,结果又被王知月给喊了过去,现下头一抽一抽的疼,仿佛要炸开了一样。
方荷见状,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这附近就有酒店,现在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怕许瑟不放心,王知月也跟着说:“没事,我们这人多,不怕的,倒是姐姐你——”
她转头看了眼陆亭,犹豫问道:“要不让陆医生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不安全。”
她这么一说,许瑟觉得头更疼了:“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她是真的困得不行,再待下去她都不能保证自己待会儿开车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事。
许瑟出了警局,一打开门,外面的风拂过,许瑟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快十二点了,饶是七月底,这会儿的风也有些凉。
身后的门又被打开了,陆亭跟了出来。
路过许瑟身边的时候,他步子停住。
两人就站在台阶上,身后是玻璃门紧闭的、亮着灯的警局,身前是冗长的夜色与忽闪忽灭的霓虹灯光。
路上车辆不多,偶尔有几辆车驶过,鸣笛声在安静的夜里很清晰。
许瑟从发呆状态里回过神后,就发现陆亭站在她旁边。
她只看了一眼,抬脚就要走。
身后,陆亭却喊住了她。
她原本想装作没有听见,只是陆亭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停下步子。
他说:“王医生昨天晚上找过我。”
他是以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的身份来做笔录的。
昨天晚上,陆亭从网吧出来后,打了个车回家。
出租车在小区楼下停下,路边的夜宵摊还没收掉,他下车后,就闻到了阵阵的香味。
陆亭晚饭没吃,略一思索了一下,转身去了夜宵摊,点了份饺子。
临近十二点,老板也快要收摊了,陆亭没在那里吃,打了包,打算带回去。
他拎着饺子往小区走,却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晋。
其实要不是王晋主动喊他,他都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因为那个时候的王晋实在是太过狼狈,胡子很久没刮了,头发也长了不少。
他就站在小区的路灯下,见到陆亭后,如同往常一样,喊了他一声“陆医生”。
第356章 只有他把我随口说的所谓的梦想当了真
陆亭带着王晋进了小区,路过小区内的小超市时,王晋停下来,进去买了几罐啤酒。
陆亭原本是想带他上去住一晚的,毕竟看他这个情况,一时半会儿也不像是能找到住处的样子。
王晋没答应,于是两个人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
陆亭把饺子给他,王晋没要,说自己吃过饭了。
于是后来的情况就是,陆亭蹲在花坛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饺子,王晋坐着,一口一口地喝酒。
大概是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等陆亭吃完后,王晋递了罐啤酒给他。
陆亭犹豫了两秒才接过来,他平常很少喝酒,因为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突然接到消息要做手术。
他把拉环拉开,喝了一口。
挺普通的啤酒,味道说不上多好。
王晋买了六罐啤酒,他一个人喝完两罐后,开了第三罐,喝了一口,才开口说话。
他问:“陆医生,你当初为什么想学医?”
陆亭不知道王晋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实话实说:“觉得有意思。”
王晋似乎也没想过陆亭会这么说,怔了一下,才笑起来:“是挺有意思的。”
接着,他笑意渐渐敛了下来,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一样。
沉默许久,才继续道:“我小学那时候,老师问过我们长大了之后想做什么。”
就像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小时候,总有大人问长大了想做什么。
王晋声音很轻,陆亭没有打断他,喝了口酒,专心听着。
听他讲完自己这几十年。
“那时候不是流行说自己长大了要当医生老师律师科学家嘛,我也跟了个风,我说我长大了要当医生,救死扶伤。”
“我记得我老师当时还夸我来着,”他忽的笑了一下,却又叹了口气,“可惜他没看到我成为医生,就走了。”
“生病吗?”陆亭问。
王晋点了点头:“老毛病了,心脏问题。”
“老头人特别好,我小时候调皮,特别不招老师待见,其他老师要么就是说我一粒老鼠屎毁坏一锅粥,要么就是理都不想理我,唯独他,”王晋顿了一下,喝了一口酒,长长地叹了口气,“唯独他,把我随口说的所谓的梦想,当了真。”
“他给我找了许多有关医学的书,熬夜整理资料,告诉我哪些学校的临床医学好,告诉我医学分数高,让我好好学习。”
“我那个时候叛逆啊,谁的话都不听,连我爸妈都管不住我,就他的话,我当圣旨似的,我爸妈都觉得奇怪。”
他说着说着没了声,陆亭好奇地转过头,却见到王晋抬手,拿袖子抹了把眼睛,眼眶有些红,“可惜了,我高二的时候,他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