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我就生气!有个可恨的小偷偷我的钱财!那也就算,但是他竟然还偷我的马儿!我实在没办法,身上什么钱没有,只能把你送给我的玛瑙耳坠卖,买匹马,剩下的钱也用来买饲料,不然压根到不漠北。”
“所以那两天,我便睡在马厩里。我还没有钱吃饭,若不是有好心人给我两饼,我可能真的撑不到来见你。啊对,你记得让人去把我的玛瑙耳坠赎回来,就在十里城城东的那家当铺。”
赫连卿仔仔细细听着这些话,心里是越发愧疚心疼,“那耳坠卖就卖吧,我今后再送你一对。”
“那怎么行?”温若言嗔他一眼,“那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你得给我赎回来。”
“好,我等会儿便派人去赎。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嗯,你记得再给我准备点吃的,我整整三天,除两张饼什么没吃,快饿死。”
他笑着轻吻她的额心,“好,我去给你打水,让人给你准备食物。”
“嗯,去吧。”
小半个时辰后,澡桶里的水满。
温若言正要脱衣,却见赫连卿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瞪他一眼问道:“你做什么?我现在可没心情同你‘玩闹’。”
“我没有想让你同我‘玩闹’。”他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为她脱衣,“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还有何处有伤。”
她没有反抗,反正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便任由他将那一身脏污的粗麻布衣脱下。
上身十几条又细又长的伤痕顿时暴露在他眼里,赫连卿的眉间猝然皱起,心中滋味很是难受。
没有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她便回头看一眼,便瞧见,那人眸子里的心疼满得只差溢出来。
“其实也没多大疼。”她跨进澡桶里坐下,故作轻松地道:“血刚流出来的时候,伤口便结住,也不是什么会留疤的伤,等再过半个月,这些伤痕就看不出来。”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赫连卿便没再说什么,拿过亚麻布来给她擦拭身体。
此刻的二人之间,没有任何欲.念,只有寻常夫妻间重逢时的欣喜,与温馨。
洗完澡,他拿来药膏给她抹药,抹完身上,又换至双脚。那双原本白嫩的玉足上,如今却诸多水泡,看得赫连卿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忍着心疼给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药膏,生怕自己稍微多用点力,弄破水泡也弄疼她。
等终于抹完药,他便将她箍在怀里,迟迟不肯放开。
温若言知道他心疼,抚摸着他的背以示安慰,嘴上也转移着他的注意力,“对,如今我已见到你的人,明日我修书一封寄给家里,你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吧。”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沉默片刻,忽而道:“言言,可不可以……把那纸和离书还给我啊?”
怀里的人一愣,挣脱出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和离书啊?”
赫连卿也一愣,“陛下令我即刻出征前,我曾写一封和离书给你,你没有收到吗?”
“没有啊。”
“这就奇怪,会不会是你忘?”
她又仔细回想一遍,仍是没想起来有什么和离书,“我压根就没见过什么和离书啊,你让谁送来给我的?”
第58章 大结局上
二人昨夜谈了一遍温若言这才知晓,原来赫连卿出征前曾写过一封和离书,让何穆去交给她。
但不知为何,何穆明明没有交到她手里,却对赫连卿谎称已经送到。
于是今日夫妻二人特地将他叫到跟前,问清此事。
只见何穆挠着后脑勺,讪讪笑道:“将军,这件事,您可不能责怪属下啊。那时您与夫人闹得那么僵,我若是将这封和离书送去了,那今日…嘿嘿,你们还能和好吗?”
“你说谎瞒我还有理了是吧?”赫连卿伸出手来,“把和离书给我,自己去领罚。”
“将军…”
“去领罚!”
何穆扁扁嘴,万般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和离书递给他,又万般不情愿地离开了账内去领罚。
赫连卿接过和离书,正要收进怀里时,却忽地被温若言叫住。
只见她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来,“给我。”
“言言,我当时写这和离书是因为战事无常,我怕有个万一。不过如今局面已经稳定下来,这和离书,我可不可以收回啊?”
“当然不可以。”她不由分说地一把夺过信封,冲他摆了摆手,“出去出去,我要看看你都写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瞬,拉着她的手道:“那…你不可以在上面签字。”
“这个呢,暂且先放在我这里。至于签不签字嘛,若是你以后再敢惹我生气,我就签了字甩给你。”她仰着下颌故意威胁着。
“我不会的,今后都不会了。”
“好了好了,快出去。”
待赫连卿离去,温若言走回屏风后,坐在床榻上将信纸打开,逐字逐句的一一细看。
那信纸上写着:
“言言,这封和离书是你之前向我求的,我一直不肯给你,因为我根本无法接受你不是我的。
然而今日,我仍是写下了这封和离书。
陛下命我即刻出征,这一次不同以往,匈奴都是有备而来,生死尚未可知。
若是不幸战死沙场,这封和离书便当我满足给你的最后的愿望——放你自由。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互不相欠,一别两宽。
望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不会如我一般自私的人。”
温若言收了信纸,轻笑了声喃喃自语:“傻子…”
说完,她起身朝油灯走去,点燃了信纸。
漠北的战事局面平稳了下来,匈奴知晓赫连卿战死之后,因过于自负而疏于防范,被铁骑突袭了两大军营。
如今王庭已集结好所有兵力,准备同大黎打最后一场仗。
赫连卿已经布置好计划,趁两军酣战之时,突袭他们的主力部队。
由于这是最后一场仗,军营难免比平日里多添几分危险,因此他早早地便让何穆将温若言送去了边城,等待他战胜归来。
这两日她在边城客栈等得十分焦灼,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尤其是城里负责探听消息的那几个,每回带来消息时,她都生怕他们口中说出的是赫连卿的死讯。
不过好在,这几次听到的消息里都是赫连铁骑占据优势的好消息,旁人估摸着,这仗也快打完了。
于是她继续等啊等,终于到了第三日,探子骑着马从城门口跑来,边跑边在马背上高声喊道:“赢了!咱们打赢了!大黎赢了!”
全城百姓顿时齐齐欢呼,丢下手边的事物高兴地抱在一起,皆是喜极而泣。
温若言也忍不住蓄起泪水,她从未这般感动过。不是小情小爱的感动,而是为家国情义而感动,为战士们誓死守卫边疆而感动,为自己的国家抵抗住了外辱而感动。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怀,比以往任何一次流泪都要刻骨铭心。
夜晚,赫连卿刚刚脱下盔甲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她,身上风尘仆仆,脸上血迹未净。
小姑娘丝毫不在意,扑进他怀里。二人紧紧相拥,一夜无言。
大黎胜了,捷报传进京城,百姓们终于放下了提着的一颗心,圣上令他休整完即刻回京受封。
一切都好像,在往圆满的方向发展。
由于伤者众多,军队选择了慢行,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回到了京城。
陛下在城门口率领百官迎接,这是赫连家历任家主都从未有过的待遇。并且就在城门口,当众宣布了恢复赫连卿大司马头衔,加封冠军侯,今后独掌军政的旨意。
但这些算不得什么奖赏,只不过是将之前拿走的还给了他而已。
许是为了服众,陛下当面问他除此之外想要什么奖赏,赫连卿倒是一如既往地准备拒绝,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温若言给抢了先。
只见她展开双臂,对着自己的舅舅行了个大礼,跪下伏地道:“请陛下收回赏给赫连族人的封地。”
此话一出,不仅陛下,连赫连卿也是当场变了脸色。
温若言的言下之意谁都清楚,无非就是让陛下还赫连族人自由。大家都暗暗心惊这位郡主的大胆,又不由自主地悄摸看向陛下,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方才说要给赫连卿奖赏,是陛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来的,若是现在拒绝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且有损民众对帝王和朝廷的忠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