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陆琢母亲的庇护,她被赶回了薛家,烧水劈柴,伺候叔父一家,那时她才六七岁便尝尽了苦楚,但她努力活着。
因为她在世上还有牵挂,也是她唯一的念想,她的陆哥哥。
两人约好要一起活下去,长大了他会娶她,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因为儿时的一个承诺,她一直等着他,等了许多年,而后某一日,向来刻薄的婶婶笑容满面地告诉陆家来下聘了,她就要去陆侯府享福了。
她满心欢喜上了陆家派来的花轿,却不知那一场她期待的花嫁是催她命的。
她叔父与婶婶收了陆家五十两银子,将她卖给了陆家冲喜。
娶她的人不是陆琢,而是陆琢同父异母的哥哥陆文琀。
花轿还未进陆侯府的门,侯府便哭丧了,将一切罪名扣在她头上,说她是天煞孤星,先是克死爹娘,又克死夫婿。
她被关在陆侯府的柴房里,被丫鬟婆子虐打,被辱骂,甚至有男人夜里偷偷摸进柴房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她拼死抵抗,情急之下摸到簪子,失手将人给扎死了,慌乱中她侥幸逃出陆侯府,但还是被人给推下湖。
她是活活淹死在冰冷的湖里的。
直到死,她也未能等到她的陆哥哥来救她。
马儿走在杏林中,轻风拂过,阵阵杏花香入鼻,静谧而美好。
陆琢稍稍低头,入眼是一片白皙细腻的脖颈,身前女子始终沉默,却不若先前那般抗拒他了,将要完全依偎进他怀里。
一片杏花落于雪颈之上,纯白的花与雪白的肌肤相得益彰,他欲抬手拂去杏花时忽然感觉手背触到两滴冰凉。
下意识仰头,晴空万里哪来的雨滴,他顿时怔住,愣愣抬起手,瞧见手背上两滴泪珠晶莹剔透。
“你……”
慕容璃突然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住他的手背,这一口倾注了恨意的狠咬没有留情,她听到闷哼,她尝到了血的味道。
她恨!
手很痛,可陆琢没动,任由她发泄恨意。
血从她嘴角边流出,顺着他的手背滴落到她的裙摆上浸染出一朵朵艳红的花。
心里的痛远比手背上的痛来得剧烈,陆琢张了张嘴,喉咙堵得厉害发不出声,他自她省后单手环住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扣进怀里,低声道歉。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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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夜
杏花林中,落英缤纷,马儿悠哉,马背上的两人瞧着是亲密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可真实情况却是另一番景象。
陆琢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慕容璃口中血的腥味蔓延开,感觉到腮帮子都酸了她才松口,低着头不发一言,盯着他手背上几处牙印往外冒血,听着他一遍一遍道歉。
“对不起……”
所有的解释皆是苍白无力的,道歉亦于事无补,这些他心中明白,可除了道歉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不愿承认她就是薛青芷,他不敢逼得太紧了。
慕容璃渐渐冷静下来,将扣在腰间的手拨开,冷淡道:“该道歉的人是我,方才气急了伤了将军,不过我得提醒将军,我这人自幼有父兄惯着,行事向来不计后果,您日后可要留心了。”
听起来软绵绵的一句话实则字字透着凶狠之意,言外之意此次她算是口下留情了,往后她只会下手更狠。
陆琢本就不善言辞,加之心中理亏愧疚,越发不知该与她说什么。
“呵,像根木头似的。”
慕容璃无比嫌弃地道了一句后又推了推他的手,也不管他手还在流血,催促道:“我要下去,你让开。”
陆琢不禁失笑,甩甩手上的血,翻身下马,而后抬起双臂打算抱她,被她拒绝了。
她是用脚将他的手挡开的,而后自行下马,动作十分娴熟。
陆琢有些惊讶,毕竟方才出门时她还说害怕来着,这才片刻功夫便这般厉害,瞧她这娴熟的动作与姿势,哪里像是不会骑马的大家闺秀。
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后,发现她确实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新婚之夜敢往夫君头上淋酒,还将夫君的手咬得血淋淋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她了,可陆将军此刻既欢喜又有几分惆怅。
她厌恶他,恨他,巴不得他早一点去死。
下马之后,慕容璃往前走,头也不回,陆琢牵着马跟在她身后,心想着这样也好。
只要她还在,他便心满意足了。
走了一段路,前方便是陆琢的那座宅子了,慕容璃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你为何带我来此?”
陆琢并未回答,将马拴在树干上后走向她,在离她一步之遥时停下,微微倾身,她往后躲,他轻笑道:“进去一看便知。”
故作神秘,慕容璃心下鄙夷,随后转身继续朝前走进了那宅子。
宅子不大,布置也就那样,门是开着的,但里面没人,进了院子发现石桌上放着茶水,两杯喝了一半的茶还是热的。
“有客来?”她问陆琢。
陆琢勾唇道:“嗯,贵客。”
慕容璃还想再问,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两人同时回头看去,一俊朗男子牵着一美妇走来,两人旁若无人般亲昵,一路偏头私语,笑容满面。
两人皆是慕容璃认识的人。
“碧玉?”
来人正是才成婚不久的慕无伤夫妇。
慕容璃与慕无伤无甚交情,但慕无伤与她堂兄宁王交情颇深,她见过几次,但她与慕无伤的妻子玉珠郡主相熟。
玉珠郡主原是太后的侄女,名唤朱碧玉,是国舅府的嫡出千金,可国舅宠妾灭妻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导致父女离心,朱碧玉与朱家脱离了关系,被宁王收为义妹,而后被陛下封为玉珠郡主改姓慕容赐婚给医官慕无伤。
慕无伤与宁王本就要好,后又娶了宁王的义妹,而宁王妃又是慕无伤的义妹,两家可谓是亲上加亲了。
慕容璃与玉珠郡主相熟,如今又成了堂姐妹,关系自然亲近。
见到慕容璃,玉珠郡主便松开了慕无伤的手,欢喜地扑向她,热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阿璃,你怎会在此?”
见慕容璃被勒脖子,勒得快要喘不过气了,陆琢给了慕无伤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慕无伤无奈上前将妻子拉开。
“你可轻点儿啊,陆将军板着脸跟要吃人似的,生怕你将云霞郡主给怎么样了。”
玉珠郡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怕不苟言笑的陆琢,回过头来对着他就是一通数落。
“装模作样给谁看呢,陆将军若真有心又岂会做出那些令阿璃难堪的事,新婚夜害她昏迷,回门时不见人影,这些事是人做的?”
陆琢抿唇不语,冷着一张脸,慕无伤尴尬一笑,赶忙打圆场。
“人家夫妻间的事你瞎掺和些什么,而且回门那日他是去……”
陆琢打断了慕无伤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无伤,有劳了。”
言毕,陆琢拱手朝慕无伤行了一礼。
慕容璃与玉珠郡主皆是一愣,慕无伤则是满脸无奈,叹道:“你这是作甚,身为医者,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陆琢看了看慕容璃,而后向慕无伤表达谢意。
“多谢,欠你一顿酒。”
“……”
这人表达谢意还真是与他的人一样无趣且让人觉得毫无诚意。
慕容璃不明所以,陆琢又不解释,最终还是慕无伤告知真相。
原来新婚夜那晚慕容璃晕倒后陆琢替她诊过脉了,诊出她脉象异样并不仅仅是晕厥之症那么简单,之后他便去见了慕无伤,请慕无伤为她看诊。
慕无伤在医术上的造诣几乎是无人能及的,但要请他亲自看诊并不容易,陆琢也不例外。
陆琢之所以错过陪慕容璃回门是因为去给慕无伤跑腿办事了,慕无伤答应为慕容璃诊治,作为交换,陆琢去帮他寻一珍贵药材。
听慕无伤说完,慕容璃的心情有些复杂难言,平日里陆琢为人冷漠,对她也是一样,新婚之夜甚至连盖头也未掀,却在她发病昏迷时去帮她求医。
就算挨揍也未向她三哥解释一句。
屋中,慕无伤为慕容璃诊脉完毕,无意瞥见她盯着房门口发呆,顺着她的目光而去,慕无伤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