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白甫侧眸看了一眼妻女,虽然她们没说,他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自家母亲的泼辣无理的性格他又不是第一天见过,不用想都知道他被送进医院那日自己的妻女一定受了委屈。
“锦书,你一会儿就先回去吧,医院这边有你妈妈弟弟陪我。”安白甫简单的交代着,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孩子看到。
安锦书本想拒绝,可对上父亲坚定的眸光时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目光像极了去年新春,那时的他也是半倚在门边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之后便义无反顾的当天领着她们回了家。
正当她们陷入沉默时主治医生缓缓走了进来,早上还有台手术,也是刚结束便过来了。
简单的做了一番检查,在测试腿部神经反应时,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医生,我丈夫的腿……”
“之前也和你们说过,车祸导致病人左腿粉碎性骨折,也伤到了腿部神经。”医生又用手中的器具敲击了一下安白甫膝下的位置,“病人虽然现在还有一定的膝跳反应,但敏感度微乎其微。”
“所以……我以后是站不起来了吗?”安白甫脸色苍白的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声音略带哽咽。
医生没有说话,从医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兴许是见过了,不免有些冷血。
“医学上不会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与百分之百的否定,若日后照顾得当,康复训练按时做也不是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安白甫不再说话,医生的话有些其实听听就好,心里是要明白的。
汪俪虽然在安白甫出手术室那刻就知道有可能会有这个结果,那时仍有一丝希望,可现在亲耳听到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陆子凌:看望岳父必须拿出最大的诚意。
第59章 竹马之争(一)
安云中愣在原地眼眶蓦然红了,目光紧紧地盯着床上垂眸不语的父亲双唇微颤。
安锦书咬着下唇低着头强行忍着泪水,葱白的手指揪着床单指节处顿时失了血色。
医生轻叹一声转身出去了。
“麻烦医生了。”陆子凌对着医生恭敬的点了点头。
他早就洗好了苹果却没有进去,医生刚才的话他听见了。就是因为听见了,他现在更加不能进去。
这个时候需要他们将这个噩耗消化下去。
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时间仿佛都定在了那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起眼,就连走廊里来往的脚步声也在顷刻间消失。
“已经很好了,起码我还活着。”安白甫缓缓抬眸,略微沧桑的脸上微微扬起一抹笑意,不是强颜欢笑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时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能从死神手里把安白甫夺回来已经不易,现在这种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安白甫侧身看着脸上挂着泪痕的汪俪,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动作温柔的替她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知道我的,凡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康复训练我一定会坚持,不过日后双腿的照顾就要辛苦夫人你了。”安白甫眉眼微弯还是那副万事皆轻松的模样。
汪俪含着泪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半开玩笑道:“不靠我靠谁?除非你外面……”
“没有,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她的话还没说话便被安白甫抢了去,他的双眸满是温柔却有着不容忽视的认真。
汪俪不再说话,泪水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她也不管孩子们还在场直接扑到安白甫怀里哭了起来。
“孩子们都在呢,不怕羞呀?”
“怎么哭得这么凶?不哭了好不好?”
“老婆……你压到我的输液管了……”
等陆子凌在门口听这里头的动静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缓缓走了进去,当他看到眼睛哭得红红的锦书时眸光微怔。
几人在病房里又聊了起来,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云中忽然冒了一句:“平安怎么样了?”
安锦书刚想开口却被陆子凌抢了先,“吃得多也很精神。”
安云中猛然抬眸看向他,眸底满是不解,为什么平安的近况他那么清楚?
“因为我母亲也很喜欢平安便也接到家里了。”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陆子凌不急不慢的解释道。
安白甫这一听过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女儿住在恩师家里就算了,怎么连平安也被接了过去,这不是叨扰别人了吗!
接收到自家爸妈的目光询问,安锦书只能低头不语,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我母亲在有我之前也有过一条和平安很像的犬,不过因为意外离开了。所以她那天看到平安就执意接到家里,锦书没能拦住。”他平和的一番解释瞬间解救了身陷水火的锦书。
就在全家都满含歉意的时候,安云中的神情无比严肃,看着陆子凌的目光更加谨慎提防了。
上次是接走了他姐姐,现在连平安也接走了!
看着和陆辰宇十分相似的眉眼,他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为什么姓陆的都想抢走他姐姐……还有平安……
当夜,她用着陆子凌的土豪机给汪俪打了电话询问下午的情况。
“别瞎操心,挺好的。”
挂完电话安锦书眸底依旧掩着一抹苦涩,即便她不说也不难想象下午会发生什么。
平安趴在一旁似是发现了锦书情绪的波动,微微起身蹭了蹭她温热的掌心。
“爸爸会护住妈妈的,对吗?”
平安憨憨的歪着脑袋吐着舌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乖巧的应了一下。
安白甫自从苏醒过后身体状态一点比一天好,平日里也会让汪俪带他到医院楼下晒太阳散心。
微微充斥着药剂味儿的实验教室里,老师双手背在身后每张桌子都探头看一看。
明年四月有理科实验操作考试,虽然只有十分,但这十分在中考里可能会起关键性作用。
清一色碧绿的玻璃桌面上载满了各种实验器材器。
整间实验室除了玻璃棒搅拌溶液触碰到烧杯的清脆声外便是老师的指导话语。
每两人为一组,相互配合实验。
锦书用小勺盛了些盐,按照老师刚才的指导,左手微合露出中指和食指轻轻敲击着右手腕,目光紧紧的盯着天平刻度。
韩楚楚拿着烧杯从旁边的水龙头里接了一百毫升的水,熟练地递到锦书那儿。
她歪着身子看了一眼书上的操作流程,漫不经心的和锦书闲聊道:“叔叔过阵子出院后你们是不是就要搬家了?”
暑假那会儿锦书家的新房就在装修,现在应该早就装修结束了吧。
“装修是结束了,不过还要晾置一段时间,清清里面的甲醛。”达到了要求的重量,锦书从天平托盘上取下用白纸载着的食盐仔细地倒入烧杯中,取出一旁木架里的玻璃棒搅拌着。
“语表你要搬家?”实验桌一排可以有两组人同时使用,锦书他们旁边便是陆子凌和张|健。
因为离得近,张|健自然是听到韩楚楚的话了,颇为好奇的侧身凑了过去。
正在清理容器的陆子凌动作一顿,深邃的眼眸微沉虽然没有说话,但身子却往右侧挪了一小步。
“之前我们商量过,应该是等我中考结束再搬去新房。”
搬家是件很繁琐的事情,转换新环境人也是需要适应的,这也是安氏夫妇不着急搬家的原因。
“语表你新家在哪儿呀?说不准以后咱们放学还能同路呢!”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张|健先做完了实验,现在无聊的要死,好不容易寻了个话题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安锦书回忆了一下小区名字,刚想开口便被一旁的韩楚楚截了胡。
“你死心吧,锦书新家离我家就两个路口,和你家不是一个方向。”韩楚楚和张|健同一个小学上来的,初中又是同班,他自然是知道她家住哪儿。
“我家有住的那么偏吗?为什么就没人和我同路!”张|健回想这三年来的心酸,忍不住的抹了把泪。
小声嘟囔了几声后似是有了什么打算,再次露出他那标志性一口大白牙笑着问道:“现在房价贵吗?”
上午政治课老师还莫名从政府威信力跨越性的说了半节课的房价问题,听得他是胆战心惊。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直观的知道买房不易,有窝真好。
安锦书放下玻璃棒想了一会儿才略带歉意道:“爸妈没跟我说过具体的价格,不过听说小区的房价比初一那年高了近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