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千书其实没什么感觉——2333车上那句“你有心么?”尴尬虽尴尬,内容却没错。她这个人说得好听叫克制洒脱,说不好听叫薄情冷漠。
某方面来看,倒是真的很适合当世界线修复员。
闻千书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所以当她听完这话,感到心口突然一抽时,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情绪。
那一下像是谁攥住了心脏一拔,又像是拿针扎一样。
这个痛法,饶是闻千书,也一时没忍得住。
她蹲下身,忍不住摁住心脏位置,疼得冷汗直冒。
楼酒也一并弯下腰,抬手抚她的背,给她顺气。
2333:“怎么了?”
闻千书沉默片刻,在心里说:“别难过了。”
她小声道:“别难过——我替你报仇,替你家里人报仇,好不好?”
窗外雷声一震,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像是谁在落泪。
这句话说完,疼痛缓解少许,但闻千书还是心里难受,闷得她喘不上气,说不了话。她微微皱眉,却感觉脸上有些湿潮,就用空着的手摸了一下面颊,才发现全是泪水。
2333:“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
在这突兀的雷声雨声里,一道闪电劈下,继而是更大的雷声。
闻千书突然想到上一次,晏城霜也是这样的痛苦。
原身还留有意识。
她们对这个世界还有执念,残存在闻千书附着的身体里。
那,第一个世界的“闻千书”呢——
她没有执念么——
第一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2333有些着急了:“你到底怎么了?”
“说话呀!”
这里头一定有问题,2333,不,主神……它们一定还有事情在瞒着她。
闻千书一边忍着痛,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梳理逻辑。
2333不知道原身会留有意识。
2333带过别的修复员。
这说明,别人都没有这种情况,只有她有?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月亮么?
不能让2333知道。
闻千书心里想,得找个借口应付2333。
在谈判之前,她得获取更多信息,拿到更多的筹码。
她手摁得有些紧,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
可是闻千书脑海里全是别的,根本没留意。
就在这时,她感觉手被人拉开,自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楼酒抱住了她。
天地都安静下来,连雨声都好像消失了。
闻千书埋在她怀里,听着她的心跳,闻到了熟悉的沐浴乳的味道。
香橙味的。
她曾经开玩笑,说这个人是个香橙冰淇淋。
好冷啊,可是又好甜啊。
楼酒没有说话。
闻千书闭上眼,抬臂,回抱住她。
她抱得紧,甚至带点凶,像是抱楼酒,又像是抓住她,不让她走。
闻千书满脸都是秦书的泪水。她没有抬头,只是伏在楼酒怀里,思索着如何套2333的话,哑着嗓子,低声而缓慢地说:“我好难受。”
楼酒:“嗯,小书。”
“我知道。”
这话一落,闻千书却愣了。她感觉心脏又一抽,但这一次,她突然分不清是秦书的痛,还是她自己的了。
小书——
好奇怪,好奇怪啊。
明明是秦书在流泪,在疼,可是这疼痛像是中途混进了另一个人的,绵软的钝痛。
很轻微,但也很疼。
不。
闻千书心想,你不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
你已经全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1/1)
第52章 梦后楼梯高锁12
过了一会儿,那阵心痛缓下来。
楼酒拿了纸巾,帮闻千书把脸擦干净。
闻千书就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
楼酒:“队长找我们有事。”
“我和他说,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他说,你要是有什么想问姜谣的,先想一想,过段时间再问?”
闻千书点头。
她大概知道尚辞是什么意思——姜谣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他不太希望两个人碰在一起,一并崩溃。
闻千书笑了:“他其实希望你瞒着我,对不对?”
楼酒没有否认:“我只是觉得你该知道。”
闻千书:“嗯。”
她仰起头,吸吸鼻子,笑着同2333说:“我可真是没父母缘啊。”
2333沉默,听闻千书开口,像在解释她刚才的异样,又像随口一提,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好不容易遇见一对好父母,连面都没见上。”
楼酒看看外面的天,还在下雨,但小了许多。
她道:“明天早点起来,去见一下姜谣。”
“你要是还难过——”
闻千书应下:“嗯。”
“还好。”
楼酒的房间里没有电视,闻千书又不想去客厅,就躺在床上,拿着她的平板随便找剧看。楼酒则坐在桌前,对着电脑看最新的医学期刊。
她们两个都挺安静。
闻千书表面闹腾,实则是个看喜剧不笑,看悲剧不哭的鬼才,属于所有导演都不喜欢的那类观众。她随手点开了一个鬼片,看着看着同2333讨论起来。
“你说她为什么是从画里爬出来的,那她平时吃什么,吃颜料吗?”
“她天天半夜出来,会不会熬夜秃头啊?”
“这个僵尸每天直着腿跳,会得关节炎吗?”
“算了,不看了。”闻千书换了一个,“这鬼片不对劲。”
2333:“?”
2333:“我觉得是你不对劲。”
等闻千书看累了,她合上平板,趴在床上,侧头看楼酒。
对方关了电脑,拿了一本很厚的书,正垂着头,在写什么东西。
暖黄的灯光映在她侧脸,笼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闻千书枕住自己的胳膊,下半张脸埋进臂弯,唯独露出一双眼。
灯光沉进她眼里,显得瞳色愈发幽深,也不知道这双眼的主人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起来,楼酒带闻千书去外头吃早点。
去的那家店瞧着挺贵,富丽堂皇,吃早餐还给了个小包间。
店里的早点也很好吃,豆浆很醇,小笼包更是皮薄料足,汤汁滚烫。闻千书咬着筷子,默不作声地一个接一个吃,然后听到开门声,看见尚辞坐在了她对面。
基地内部,安全区域不强制要求带野外拘束器,但还是建议公共场合戴着便携拘束器。
“建议”这种说法,对听话的人来说,是强制命令;对不听话的人来说,等于放屁。
眼前两个人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尚辞敞着外套,嘴里咬着一根烟,没点,笑着看闻千书;姜谣则戴了一副银丝网状拘束器。这种属于便携拘束器,除了耳朵,不接触面部皮肤,没有野外拘束器厚重,不会闷出痱子或者勒出红痕。
楼酒的拘束器和她差不多,也是银丝镂空,但花纹不是普通网状,而是代表着医学院的蛇杖纹路。
她才吃完早点,也不急着戴,就手缠着拘束器的绳子,把菜单推给尚辞。
尚辞:“在外面点过了。”
他抬抬下巴,用烟点一点埋头吃笼包的闻千书:“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去登记?”
楼酒:“待会儿就去。”
尚辞点点头。
外面有侍应生敲门,将早点送进来,又出去。
尚辞抬指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思索用什么开头:“高柏的项目批下来了。”
谁都不意外,毕竟上头的领导里面,有一个是尚辞的亲妈。
闻千书还记得她是个“一无所知”的“小白花”,诧异地挑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尚辞:“不过孟领导希望咱们保密,这事暂时不能宣传出去,怕引起恐慌。”
他们看起来都没什么胃口,只有闻千书吃掉小笼包,找了张纸巾擦手。
“好了,我也算给你把掩护打足了。”尚辞笑道,“姜队,你也给我们解释解释吧。你什么开始调查的,又为什么要瞒着基地?”
姜谣闭了闭眼,像是下定决心:“一年前。”
尚辞:“哦?这么早?”
“不是我发现的不对。”姜谣,“是我的孪生姐姐,姜音。她是研究员。”
尚辞开口:“可是,她不是?”
姜谣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是,她一年前‘去世’了。”
姜谣脸色苍白得厉害,痛苦道:“他们发现了她,也发现我知道了。他们看上了我一队队长的身份,想利用姜音牵制住我,让我在基地诱导更多人成为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