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谣忽然不慌了,她竟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她答应了秦夫人,也找到了他们的女儿,对方过得很好,有五队护着,根本不需要她帮忙。
只可惜秦夫人秦先生,为了她这么个人死掉了。
尚辞:“你决定怎么做?要将计就计么?”
姜谣:“什么?”
尚辞:“将计就计啊——他们既然想给你泼污水,你是准备就这么应着,还是准备换了瓶子,假装我们不知道?”
姜谣有些发愣,她抬起头问:“你们相信我?”
“我队友跟着我,都死绝了;我也一直在瞒着你们,你们还要相信我?”
尚辞笑了一声,道:“姜队长,我入搜查队那天,是您给上的拘束器吧,您忘了?”
搜查队的传统,入队第一天,会由某队的队长给新人上拘束器,意味着他们就算死在外面,也要控制住自己的嘴,绝不吞食同类的血肉。
戴完拘束器后,他们要宣誓:“我志愿献身搜查队,为人类而战,为希望而战。我宣誓善良,宣誓责任,宣誓正义。如果光明不肯照耀大地,我愿抵抗黑暗,直到最后一刻,直到最后一人。”
尚辞仰起头,笑道:“我那时候问了您一个问题,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姜谣恍然,她想起来了,她想起了眼前这个笑容俊朗的,带一点懒散的五队队长。曾经的他是训练营进搜查队实习的倒数几名,可是眉眼飞扬,笑容桀骜。他微微弯腰,低下头,方便她戴上拘束器,嘴里轻轻问:“姜队长,您真得认同,所谓的光明,所谓的人类的未来,值得一个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么?您不觉得为这种空话丧命,很可笑么?”
那时候的姜谣才立了大功,也才当上队长,有着大好前程,心里攥了股蓬勃热气。那时候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确实不认同。”
“哦?”男生挑起长眉,似乎觉得很有趣,闷声笑道,“您这话和学校讲得不一样呐。”
姜谣给他调整拘束器的系带:“我从不认同群体的光明凌驾于个人的生命之上,毕竟那是太虚无,太遥远的东西,谁都没办法保证,人类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男生有些诧异,但还是噙着笑,懒洋洋地看着她。姜谣“啪嗒”一声,扣上拘束器的扣子,眼神高傲而嘲讽,直视对方的眼睛:“但我还是愿意为它付出生命。”
姜谣:“不值得,但是我愿意。这就是搜查队。”
“如果你觉得可笑,那就滚出去。”
当年的男孩现在长成了男人,重复了一遍当年姜谣的话:“不值得,但是我愿意——不是么?”
尚辞:“姜队,您一句话把我骗进搜查队的门,唬着我当了队长,不至于自己做不到吧?”
姜谣直愣愣地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意气风发的自己:“如果我真的已经变了,不值得信任了呢?”
尚辞道:“那我的高崽也不会活得好好的了。”
高柏似乎听到自己名字,从远处探头看了一眼。
尚辞朝他笑了笑,颇为不怀好意。
高柏:“……”
高柏又把头缩了回去。
楼酒:“她也信你。”
姜谣又愣住,却见楼酒撇开视线,冷冰冰道:“不然也不会替你瞒着,把玻璃瓶给我了。”
姜谣茫然,她眼睛疼得厉害,便伸一只手捂住眼,忍不住发抖。
似乎地狱与天堂,只有几句话的距离。
她想起那个人温声客气的话语:“姜队长,你看,没有人会信你,也没人值得你信任——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怀疑,相互折磨,只有成为信徒,才拥有永恒的平静。”
不,不是的——还有人信我。
还有好多人信我。
“好了,振作起来。”尚辞笑了笑,故意用劲拍拍姜谣肩膀道,“去吃点东西,别的事情,之后再慢慢说。”
谁知道姜谣这个时候一点力气没用,尚辞玩笑般的一拍,她就向前踉跄一步,直接跪倒,手肘撑地,吓得尚辞立刻伸手,把她拉起来。
一张照片从她胸前的口袋滑出,轻飘飘地飞落,落在地上。
好死不死,还是正面向上。
姜谣:“……”
姜谣连忙伸手想去拿,却看见另一只手已经碰到了照片。那只手五指修长,即使缠着防咬带,也非常好看。
楼酒拿起了那张照片——照片有些皱,上面的秦书比现在还要年轻些,披着长发,穿着校服,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正对镜头,露出一个乖巧温和的微笑。
秦书喜欢笑,也当然有这样的笑,但这种表情,一向只对楼酒露。
楼酒盯着照片,冷着脸,面上没带什么情绪,但莫名让人觉得发慌。
她看了姜谣一眼:“你认得她?”
姜谣:“我认得她父母。”
她简直想骂自己,她觉得自己最近一直在走神,一直在犯蠢,蠢透了。五队虽然说信任她,但职责所在,肯定还是对她有一定的防范。
她这么来一下,五队岂不是要把秦书一起怀疑上了?
姜谣想要解释,想解释秦书并不认得自己,好把秦书撇出去,谁知楼酒不等她开口,面色更冷,语带不善:“那你还拿利器威胁她?”
姜谣:“?”
尚辞:“?”
作者有话要说:
ooc剧场:
场面突然奇怪了起来。
日常比心(1/1)
第49章 梦后楼台高锁9
闻千书在尚辞第三次给她塞糖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尚辞:“医生多给了糖。”
闻千书抱着手臂,似笑非笑。
尚辞:“反正你吃就是了,以后哥哥们罩着你。”
闻千书:“?”
尚辞没再叫她“小疯子”,相反语气柔和。
然而闻千书笑了,觉得很有趣:“尚队长,你被高柏附身了?不值得啊,太吓人了。”
尚辞:“……”
高柏坐在驾驶座上,没搭理他们。
姜谣也听不下去了,想开口让尚辞停下,结果楼酒冷淡瞥她一眼,打断道:“出发吧。”
尚辞:“反正你有事就和你楼姐姐说——”
楼酒关上了车门。
闻千书若有所思。
但她搞不明白一点:“2333,为什么楼酒对姜谣有敌意啊?”
这一次,她们也没杠上吧。
2333:“呵,我怎么知道。”
闻千书:“也是。”
2333:“……”
等人陆续上了车,高柏开车,楼酒曲着腿坐在地上,从鼓鼓囊囊的包里翻东西。
闻千书想了想,还是凑过去,小声问:“怎么了,姐姐?”
楼酒手里动作不停,道:“回去告诉你。”
“哦——”闻千书,“姜谣跟你们说了,我爸妈怎么了?”
楼酒停住。
闻千书这才发现,她手里竟然在组装枪,刚刚那一下,差点装歪。楼酒抬起头,闻千书耸耸肩,问:“那回去说?”
楼酒仍是看着她。
闻千书只好开口解释:“她当时看到我的脸就变得不对劲起来,而我以前又没有见过她,想来她是认得我爸妈,或者在D区见着了?”
2333赞叹。
2333觉得闻千书这个说谎的本事,简直能编一本书。
楼酒沉默片刻,继续装枪,等她调整好瞄准器,装好,看向闻千书,突然听“嘭”的一声,车碾过了什么硬物。
楼酒:“怎么了?”
高柏:“好像碾过了什么东西。”
这话说得十分废话,闻千书知道他不方便看,早先一步探出头去,瞧见了地上一个丧尸,穿着搜查队的黑色作战服,横躺着,空洞的眼盯住她们,嘴带着诡异的笑。
远处的山上,有人举着望远镜,正等着看这一幕,瞧见是闻千书探头,笑道:“哦?礼物送错了人呐——”
下一秒,闻千书半侧过面颊,露出了一个和路上丧尸一模一样的笑容。她学得太像了,要是世间有鬼,那她完全是被俯身的样子。
举望远镜的人有些诧异,直盯着她看,一直到她缩回头,突然也笑起来。那人舔了舔唇,问:“我怎么不知道,谣谣身边还多了这么个人?”
身旁自然没人回答,那人也不在意,只是放下望远镜说:“好啦,这就是个开胃菜,送错了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