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起身,打了好几个冷颤,朝外探了探,穿衣穿鞋,朝外头走去。
一踏进膳房,便见之夏打着瞌睡,手里时不时地望灶里头丢柴。
阮软笑了笑,接过之夏手中的木柴,往灶里丢。
看见火势正旺,便转身去用水清洗昨日从山间采得新鲜野菜。
随后又从灶台上挑了些廋肉,还剥了两个皮蛋,她准备做皮蛋瘦肉粥。
再想了想,拿出一些黄瓜切块,将蒜块剁碎成蒜蓉,再切些小葱。
锅中沸水扑腾,她下好提前准备的八宝米。
直到米粥散发出清香,之夏才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得睁眼。
看见正拿起一双木筷,在瓷碗中捣鼓的阮软。
她出声道:“小姐,怎没有喊醒奴?”
阮软抬头看了看之夏,笑着说:“你睡也没事,这里我一个人没关系。”
之夏心里暖暖地又酸酸地,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如今却已经熟练地在做着饭菜了。
阮软见之夏许久没有说话,便道:“盛粥吧,之夏。”
顿了顿,她又说道:“之夏,我不是什么小姐!以后再莫叫我小姐了!”
她说得正式而严肃。
之夏心中一慌,慌乱道:“你若不是奴的小姐,那么奴奴......”
阮软朝瓷碗里撒下方前切好的小葱,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呀,之夏。”
之夏在阮软吐出“朋友”二字时,眼泪顷刻落下。
她连忙转身去橱柜拿出两只碗,单手抹去泪水,磕磕绊绊道:“嗯嗯嗯,好......”
她自小便被告知,“情”字最伤人,亦是最脆弱最无用的东西。
可在这一刻她才深深地感受到,“情”字是暖意。
她端起两碗米粥,扬起笑走出去。
这是她接过最开心的任务,阮软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之夏看着阮软想着。
阮软与她已经搬到这个山中茅屋三日多,没被人打扰。
近来阮软与她,靠买字画为生,阮软画,她拿去卖。
说来也神奇,阮软不仅饭做得好吃,写字画画也是一等一得好。
每日拿出去买的物件,都卖的完!
如今的日子,也过得舒坦。
阮软放下碗筷,朝外望去。
瞧见没有丝毫停下意味的飘雪,皱起了眉头。
她朝之夏道:“我再去画几幅画,等雨停了你再拿去卖。”
之夏点头。
“嘿!元尔!”
阮软微愣,随即眉头紧蹙。
之夏也是明显一愣,看来阮软还没把她的真名告诉这个江湖的儿子呢!
佘深之看见阮软的反应颇为不满,道:“之夏姑娘,元尔什么反应嘛!”
之夏扶额,其实她的反应不也是这样?只是这个江湖的儿子没有注意到罢了。
阮软转身,看着他,道:“又没米吃了?”
之夏掩面偷笑,这江湖的儿子每日来找他们,都是说——
“家中无粮,还望两位姑娘救济一番。”
佘深之摸着鼻子,道:“咳咳,不是!”
阮软朝内屋走去,道:“既然没事,你早点回去。”
佘深之皱眉,小声嘀咕:“我才刚来呢!”
他跟着阮软走进去,又道:“我想看看你的功夫,元尔!”
阮软抚平一张宣纸,淡淡道:“我不会功夫。”
佘深之发出哼声,道:“你莫骗我!”
她若没功夫,外面怎会有飞镖划过的迹象?
想着,他摸了摸下巴,扬起唇角,踮脚瞬移到阮软的面前。
阮软见怪不怪,拿起托盘上的笔,摸着笔头,道:“我要画画了。”
佘深之偷笑,朝上纵然一跃,翻身到阮软的面前,而后又把阮软一揽入怀,朝房梁飞去。
他单手搭在房梁上,一直手紧紧地将阮软揽住,笑着道:“元尔,快点!向我施展你的功夫!”
“江湖儿女,何必遮掩!”
阮软使劲地扒开佘深之的手,侧头朝他怒吼道:“放我下来!”
佘深之明显一怔,他实在没有想到,素日面无波澜的元尔姑娘,为何此时会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
一双杏仁眸专注地盯着他,腰侧拉他的小手像是在挠痒痒。
真是......
好可爱!!
佘深之歪了歪脑袋,道:“我晓得啦!你是不是......有仇家?!你的招式都是独一的?你怕我知道了泄露出去?!”
阮软:“......”
她错了,她不该与痴儿说人话。
“佘深之,你在干甚?!”
端起甜食的之夏,一进房便看见吊在空中的二人。
最重要的是,佘深之还握住阮软?!
那是她主子的女人,怎能让其他男子摸?
更别说,她都没摸过!
阮软眉头皱得更紧,她侧身道:“你若还不放我下去,以后不要来找我们了!”
佘深之皱眉,不找元尔?
那可不行。
他连忙摇头,将阮软放下。
若是不能找元尔的话,他应该会不开心。
阮软轻轻呼了口气,没有转头看佘深之,沉气道:“你最好不要找我说话。”
佘深之蹙眉,扬起下巴,愤愤道:“为什么?”
阮软没有看他,开始执笔作画,道:“不然,你现在立刻滚出去!”
佘深之一听,只好不再讲话。
之夏握在手中的飞镖悄无声息地收回,她狠狠地看佘深之好一会儿。
见他真的没有再打扰阮软,只好退下。
今日,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佘深之天性性子燥,一时辰都没有讲话,不止阮软觉着惊讶不已,就连他佘深之自己都觉着神奇!
他看着阮软拿起印章印下后,便舔了舔泛干的唇,小声道:“元尔,我现在可以讲话了吧?”
阮软轻轻“嗯”了一声。
佘深之喜笑颜开,道:“元尔,你是不是会静心术?”
佘深之觉着阮软定是会有静心一类的功夫,不然他会盯着她看一时辰画画?!
阮软轻声叹气扶额,道:“我不会。”
她说完,许久都没有听到佘深之的声音,皱起眉,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她淡淡抬眼看向佘深之,只见他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画作,眼神里透露出她看不懂的神采。
她疑惑出声,道:“怎的?”
佘深之迟疑地转头看向她,愣愣道:“你你是言免?”
他的父亲极其喜爱言免的画作,他时常听父亲念叨言免画作的神奇之处,想不记得都难!
阮软摇头,道:“我不是。”
佘深之瘪嘴,道:“言免的话,写意不写实,善用点线构图,最喜一笔白描勾出一副画。我瞧你现在盖章的这幅画,完全符合言免的特点!”
阮软沉吟,半响后将画收起,道:“你很了解?”
佘深之摇头,道:“我不太了解,但是家父可是字画界的泰斗!”
当然,他没告诉阮软这是他父亲自封的。
阮软自顾自地收拾笔墨,不再理佘深之。
佘深之嘟嘴,道:“干甚不理我?就算我相信你不是言免,那画画定是有人教过的。是不是师承言免?”
阮软收画具的手微顿,脑海里浮现出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画的画面。
她淡淡道:“不是。”
“那是?”
“自学的。”
佘深之只好作罢,点了点头。
阮软拿起作好的画,朝外头走去。
寻了一圈也没看见之夏的身影,皱起了眉。
随后,又侧头看了看窗外。
雪已经停了。
便只好决定今日,自己下山卖画。
如今已是她逃离的第五日,宋谋逸都未曾派人来寻她。
定是......
放弃了吧。
想到这一点,心头又泛起了酸。
她捂着胸口,久久无言。
佘深之见状,立马朝她走来,满脸担忧,道:“元尔,你怎么了?”
阮软摇头,道:“今日我要下山卖画,你先回去吧。”
佘深之立即摇头,正言道:“你这幅样子,我才不要呢。”
阮软直起身子,转身背竹背篓,道:“你若不愿走,那我走了。”
佘深之拉住她的手腕,道:“我会轻功呢,我带你下山,如何?”
阮软瞅了瞅他,摇了摇头。
佘深之疑惑道:“为什么?”
阮软静默,道:“男女授受不亲。”
佘深之一瞬间红了脸,他咽了咽口水,道:“没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