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胭拎起人|头的手渐渐放松,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明显一怔。
原胥鹤一身白色衣衫溅满血花,手中执起的短剑通透泛光。
“沐胭,我来迟了。”
——
翌日,赤城上下无一不在谈论昨晚东宫秘牢被血洗遭劫一事。
彭治双手握拳,双眉皱成“川”字,侧头盯着宋其瑜,道:“老夫听说,昨日殿下的秘牢出了些问题。”
宋其瑜扬了扬眉,道:“将军还对孤的私事上心?只是一群不入流的劫匪罢了。”
彭治疑惑,道:“是吗?老夫曾听说殿下的私牢里可是各种贤人义士都有啊!”
宋其瑜双手合拢,缓缓地摇着头,满是遗憾道:“孤本以为......孤与彭兄有了生死之交,定能做到坦然相见。”
“看来......还是抵不过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啊!”
彭治身体僵硬,不再说话。
他转眼看着面前面容悲痛的宋其瑜,想到曾经二人刀光剑影之中的救命之恩。
又想起,他曾亲自为他寻儿。
纵然,到最后只寻得带有他亲自送给爱子的玉佩。
但这份恩情,他彭治定是没齿难忘!
如今,他怎能听信谣言,怀疑这位与他真真正正有过血命之交的人呢!
他实在叹息不已啊!
他双手抱拳,单膝跪起,言语沉重道:“殿下,是属下反了糊涂!属下愿自断一根手指!”
宋其瑜欣然挑眉,言语却净是懊悔,道:“这怎能怪你,还是孤不知人言可畏,可乱人心的道理啊......”
宋其瑜如此一说,彭治更是惭愧,自怨自艾地摆着头。
对面的宋其瑜满脸看好戏的神色,但他很巧妙地掩饰住,不让世人瞧出来。
就在此刻,彭府小厮急匆匆跑到他们二人面前,跪着道:“老老老爷!少爷少爷回来了!”
彭治老脸微怔,而后又转头看了看一脸无恙的宋其瑜,又将手缓缓地伸到腰间挂起的玉佩磨蹭着,薄怒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些甚?!”
小厮惶恐万分,急着眼道:“少爷少爷他......”
还没待他将话说完,便有另一股声音传来——
“父亲!”
彭治全身一震,一双浑浊的眼睛迟疑地朝望去——
一个狼少年骨瘦如柴,蓬头垢面,身子上裹着肮脏不堪的囚衣。
“可可......是林儿?”
“父亲,是儿啊!”
彭治在这第二声父亲落下之时,早已是老泪纵横。
可此刻坐在他不远处的宋其瑜早已是微眯眼眸,细细地打量起二人来。
好半响,似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场合中回神。
他亦是略带悲伤地说起:“你就是林儿?看来当初是孤寻人没寻清楚......如今这场面,彭大将军可真是让孤知道什么叫做父子情深!”
宋其瑜说得井条有序,言语之中既涵盖对彭林归来的欣喜,亦有表达了彭治现在最想得到的赞扬,还不轻不重地解释当初没有见彭林尸体一事。
彭治自然知道宋其瑜是甚意思,没有丝毫责怪意味。
毕竟,战场伤清点亡又不是户司清点人数那般,轻松愉快!
于是,他开口道:“殿下当初如此上心,老夫早已感恩戴德!”
彭林深深地盯着宋其瑜,淡淡开口:“殿下,微就在您的秘牢之中......您这是在与父亲说些甚?”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与此时的二人谈论天气。
彭治抱儿子的手微愣,语气加重:“林儿,好好说话!”
彭林缓缓摇头,满脸悲壮,道:“父亲......是太子将领儿困于秘牢的呀!他想以我为筹码,在往后的日子,算计利用你啊!父亲!”
说完,他缓缓地略带迟疑地伸出手,道:“当初儿不愿将玉佩给他,他便用刺刀狠狠地扎儿!”
彭治震惊,执起玉佩的手颤抖不停,他快速转头,怒道:“殿下,犬子说得可是真的?!”
宋其瑜收敛笑容,目光幽深,喃喃:“孤可未曾见过彭兄的乖儿......”
彭治也学着宋其瑜勾起冷笑,狠狠道:“从今天起,我彭治与殿下您再无瓜葛!还望太子,今后.......自重!”
宋其瑜冷笑,狠看了一眼彭治,自己的手心也早已被捏红。
如今,恶言漫天飞,秘牢被劫。
现如今,还失去最重要的盟友——彭治!
他用着凶狠的目光望着远处,双手紧紧握拳状。
他定要算计他的人,死无全尸!
——
“你听说了吗?东宫秘牢被劫了呢!”
“哎呦,听说了听说了!听说那里面有不少为我们朝做好事的大善人呢!”
“真不晓得那太子一天到晚在搞些甚......”
“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阮软背着小包,小心地朝四方观察着,耳朵传进得无外是昨日晚上东宫秘牢被劫一事。
如今,她用脚都能想出来,这件事定是与宋谋逸脱不了关系!
宋谋逸......
想着,她脑海里又蹦出宋谋逸跪在她身边,乞求她不要离开的画面。
她立即快速地摇晃脑袋,努力忽略掉心尖上传来的阵痛感。
她摸了摸肚子,想到今日为住宿奔波,已经一个上午没有用膳了。
便抬头寻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抬脚走进一家江湖酒馆。
“客官吃点啥?”
小厮笑着用白布擦拭着木桌,问道。
阮软四顾右盼,见没有熟悉的人,便取下面纱,轻轻道:“一道素菜一碗米饭便好。”
见到阮软真面容的小厮瞳孔明显放大,马不停蹄道:“小小姐稍等!马上来!”
见到阮软的面容发呆的不仅是小厮,一旁的男子自然也是微怔,撑手细细打量阮软来。
自从阮软一踏进酒馆的门栏,佘深之的目光便一不开眼。
倒不是阮软多美,而是看起便娇弱的女子竟腰配软剑,蒙着白色面纱,一双露出在外的眼睛像是小兔子,分明可爱至极,却紧张地打量着周围的状况。
实在......
让他觉着有趣的很!
佘深之本就是江湖人,碰见有兴趣的女子,自然是大胆出击。
他的脚尖轻轻朝地上一点,便瞬移到阮软身旁的木板凳上。
他将自己的皓月剑重重地望桌上一搭,双手抱拳,笑得阳光,道:“在下佘深之,敢问姑娘叫?”
阮软淡淡抬起眼,看了一眼后,依旧没有说话。
佘深之皱眉,
江湖儿女,怎可如此扭捏?
这可在江湖之中,混不下去啊!
想着,佘深之又道:“姑娘可是害羞了?莫要啊!人在江湖,怎能玩些小姑娘家那种气质呢?!”
阮软:“......”
佘深之见她还是不说话,便道:“在下乃是......”
他还没说完,
身旁的阮软便开口道:“元尔。”
“元尔?姑娘的名字?好奇怪啊......是姑娘的至亲所起?还是......”
阮软扶额,她本想说了名字此人便可以消停,谁知......
正在她皱眉不知如何是好直视,一声欢快的呼声传来——
“小姐!”
阮软条件反射般转头,惊喜道:“之夏!”
之夏一阵轻功踏来,急切地与阮软拥抱着。
一侧的佘深之欣喜若狂,对之夏道:“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啊!”
之夏疑惑,询问道:“小姐,他是谁?”
☆、宋谋逸
年节过后的赤朝,更是寒冷起来,雪落个不停,没有迎春的迹象。
首辅府,一片死气沉沉。
若不是看屋檐之间挂上的红灯笼,定会觉着此处毫无生气。
“九爷!九爷!您的身子不能再拖了啊......”
影跪在地上看着床榻上面无血色的宋谋逸,惶恐至极,哽咽道。
宋谋逸面无表情地侧头朝外望去,看到朵朵淡黄花朵绽放。
他眯眼嗅起来,清冷的空气之中,果不其然夹杂着丝丝清香。
宋谋逸的每个动作,此刻看来都是那么的迟钝与缓慢。
单薄轻衫裹着羸弱精瘦的身体,弱不禁风;搭在窗棂上的手,惨白得透明;那张妖冶不似人间物的面容,也消瘦不堪。
床榻之上的男子许久才启唇道:“备车,去陈府。”
影抱拳单膝下跪,言语沉重道:“主子,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宋谋逸毫无波澜,瞥了他一眼,问道:“续命丸,还有几颗?”